不知又过了多少春秋轮转,石胎外的混沌之气已换了数番模样,那道曾隔绝阴阳的光膜也早已恢复常态,只是再无人知晓,这块青灰色的岩石里,藏着一个跨越万载的灵魂。
这一日,石胎忽然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纹路如活物般游走,发出刺目的青光。同映的魂识在其中剧烈波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来自九天的奇异力量正穿透石胎,与他体内的土行之力产生共鸣。这力量并非天道威压那般冰冷,反而带着一种轮回交替的韵律——是劫运之年到了。
古籍曾载,天地每过千载,阴阳边界便会出现一次“劫运裂隙”,此裂隙非轮回通道,却能连通三界夹缝,让困于边界的魂魄有机会坠入世俗界。只是这裂隙凶险异常,魂魄稍有不慎便会被裂隙中的罡风撕碎,即便侥幸通过,也会因罡风侵蚀而魂识受损,更遑论保留前世记忆。
但对同映而言,这是唯一的机会。
石胎在青光中寸寸碎裂,同映那由石胎精华凝聚的肉身轮廓愈发清晰,肌肤如青岩般坚硬,却又透着几分生人应有的温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魂力已与这具肉身彻底融合,虽不及巅峰时的金仙水准,却也远超凡俗,更兼土行之力淬炼,肉身强度堪比神兵。
“就是此刻!”
同映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青光一闪而逝。碎裂的石胎碎片骤然凝聚,化作一道青色光盾,护住他的周身。下一刻,一道细微的黑色裂隙在他面前浮现,裂隙中传来呼啸的罡风,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
他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入裂隙之中。
罡风如刀,瞬间劈在青色光盾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光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同映咬紧牙关,将体内的土行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光盾之中。他能感觉到魂识在罡风中震荡,前世的记忆如同惊涛中的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灵汐……”他在心中默念着那个名字,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他在罡风的撕扯中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当光盾彻底破碎,罡风直接刮过他的肉身,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那是世俗界的气息,带着尘土、烟火与……浓重的血腥气。
同映眼前一黑,意识彻底陷入混沌,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坠向那片光亮之中。
……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中,同映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目是破败的茅草屋顶,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淡淡的血腥味。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浑身酸痛无比,身上的伤口虽已在土行之力的作用下开始愈合,却依旧传来阵阵刺痛。
“这是……哪里?”
他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孩童般的稚嫩。低头一看,他更是愣住——自己的身体竟缩小了许多,约莫七八岁孩童的模样,肌肤虽依旧带着青岩般的质感,却已褪去了那份坚硬,变得与寻常孩童无异。
魂识探查之下,他心中一沉。前世的记忆虽未完全消散,却如同被浓雾笼罩,许多细节变得模糊不清,唯有“同映”这个名字,以及“灵汐”这个念兹在兹的身影,还有那股不屈的执念,清晰地烙印在魂识深处。更让他心惊的是,体内的土行之力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枷锁封印,只能勉强维持肉身的自愈,再难动用分毫。
“是劫运裂隙的罡风所致么……”同映苦笑一声,随即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无妨,只要活着,总有恢复的一天。”
他挣扎着爬下床,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破败的山神庙中,庙外传来隐约的喧闹声,夹杂着粗鄙的咒骂与狂笑。他走到庙门口,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眼前是一个混乱的村落,土坯房歪歪扭扭,街道上污水横流,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围着一个瘦弱的少年拳打脚踢,少年怀里紧紧抱着半块发霉的窝头,嘴角淌着鲜血,却死死不肯松手。
“小杂种,敢跟老子抢食?”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一脚踹在少年胸口,恶狠狠地骂道,“不知道规矩吗?黄狗灰狗,抢到吃的才是有命狗!”
周围的人非但没有劝阻,反而发出哄笑,有人甚至捡起地上的石子砸向那少年,嘴里嚷嚷着:“打!打死这个不知好歹的!”
同映的心猛地一沉。他虽失去了部分记忆,却也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规则与他所知的任何一界都不同。这里没有天道秩序,没有善恶报应,只有赤裸裸的弱肉强食。
“黄狗灰狗,抢到吃的才是有命狗……”他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就在这时,那满脸横肉的汉子似乎打累了,一把抢过少年怀里的窝头,狠狠扔在地上,用脚碾成了泥。少年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喊,扑上去想要撕咬汉子,却被汉子一脚踹飞,撞在墙上,再也没了声息。
汉子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周围的人也渐渐散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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