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山庄门口停下时,岳俊晨心里那点忐忑,在看到山庄全貌的那一刻,消散了大半。
白墙灰瓦的院落依山而建,错落有致。门前两棵老槐树亭亭如盖,枝头新叶嫩绿。院子里收拾得干净整齐,青石铺地,墙角种着几丛翠竹,风一过,沙沙作响。东厢房窗下摆着几张书案,文房四宝齐全;西边空地上立着木人桩、石锁,显然是个小练武场。
更让岳俊晨放心的是庄子里的人。教诗文的是位五十来岁的老先生,姓文,说话温和有礼,一看就是有学问的。教武艺的师父姓韩,虽然话不多,可往那儿一站,那股沉稳劲儿就让人安心。伺候的嬷嬷丫鬟也都规矩,见人先笑,手脚麻利。
孩子们一到就喜欢上了。二狗直奔练武场,对着木人桩比划;大壮站在书案前,摸了摸那方端砚,眼里有光;妞妞则被院子里几株开得正盛的月季吸引,蹲在那儿看得入神。
“岳老板,您看还满意吗?”秦星月笑着问。
岳俊晨连连点头:“满意,太满意了。这环境,这先生,比我想的好太多了。”他转身朝秦星月深深一揖,“秦掌柜,这份情,我岳老三记下了。”
“岳老板客气。”秦星月侧身避过,“咱们是合伙人,您的孩子就是我的晚辈,应该的。”
看完了住处、学堂、练武场,又用了午饭。席间,文先生和韩师父陪着说话,聊起孩子们的课程安排,条理清晰,考虑周到。岳俊晨越听越放心,心里的不舍也渐渐被欣慰取代。
饭后,孩子们要去午歇。岳俊晨挨个嘱咐:“大壮,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二狗,学武要听师父的话,不许胡闹。妞妞……”他蹲下身,摸摸女儿的头,“想爹爹了,就请秦姨母带信,爹爹来看你。”
妞妞眼睛红红的,却懂事地点头:“爹爹放心,妞妞会乖。”
送孩子们回房后,岳俊晨也该告辞了。秦星月和慕凌云送他出来,一直送到山庄门口。
“岳老板放心,孩子们在这儿,我们会当自己孩子一样待。”秦星月再次保证。
岳俊晨拱手:“有秦掌柜这句话,我一百个放心。”
他转身要上马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慕凌云身上。
这位“表姐”从午饭时就很少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给孩子们夹菜,动作温柔细致。此刻站在春日的阳光下,一身淡青色衣裙,发髻松松绾着,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岳俊晨看着看着,忽然怔住了。
慕凌云被他看得有些局促,微微侧过脸,耳根泛起薄红。
秦星月见状,轻咳一声:“岳老板?”
岳俊晨这才回过神,忙移开视线,脸上也有些发烫。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秦掌柜,表姐,我就是……就是觉得……”
他顿了顿,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又忍不住看了慕凌云一眼:“就是觉得表姐……看着特别面善。好像……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话一出,慕凌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了一下。她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袖。
秦星月忙打圆场:“岳老板说笑了。我表姐深居简出,很少见外客,您怎么可能见过?”
“也是……”岳俊晨点点头,可眼神还是忍不住往慕凌云那边飘,“可这感觉真奇怪。就是……就是看着表姐,心里特别踏实,好像认识很多年了一样。”他顿了顿,自己都觉得这话唐突,赶紧解释,“表姐别介意,我就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就是觉得您……您人好,孩子们跟您亲,我看着高兴。”
慕凌云这才抬起眼,勉强笑了笑,声音轻轻的:“岳老板客气了。孩子们懂事,我也喜欢。”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好在岳俊晨没听出来。
秦星月适时插话:“天色不早了,岳老板还要赶回省城呢。”
“对对,该走了。”岳俊晨这才想起正事,又朝慕凌云拱拱手,“表姐,孩子们就拜托您了。”
“岳老板放心。”慕凌云的声音稳了些,“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岳俊晨上了马车,车夫扬鞭。马车缓缓驶出山庄,上了小道。
他忍不住掀开车帘回头望。山庄门口,秦星月和慕凌云还站在那儿。春日午后的阳光洒在慕凌云身上,给她周身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风吹起她的衣袂和发丝,那身影立在门口,竟有种说不出的……孤单。
岳俊晨心里莫名一揪。
马车拐过山脚,山庄看不见了。岳俊晨放下车帘,靠在车厢里,闭上眼。
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那双温柔的眼睛,是那声轻轻的“岳老板放心”。
真是怪了。明明第一次见面,怎么就像认识了一辈子似的?而且心里还有一种迫切想再见到她的渴望,这感觉好奇怪?
而且……她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既温柔,又坚韧,既亲切,又带着几分疏离……这种矛盾的感觉,竟让他心里某个角落,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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