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纪念林的土与花
惊蛰一过,老槐树的枝桠上鼓起了密密麻麻的芽苞,像撒了把绿色的珍珠。“种纪念林”的提议一出来,街坊们就扛着铁锹、提着树苗,在槐树下圈出了一片空地。
李大爷带来了几棵枣树苗,根须裹着湿润的泥土。“这树好活,”他蹲在地上比划着间距,“春天开花,秋天结果,街坊们能摘着吃,多实在。当年我老伴在院子里种了棵,现在还结着枣呢。”
小王和年轻人则运来几株海棠和樱花,枝条上已经有了小小的花苞。“您看这海棠,开了花像胭脂;樱花飘落时像雪,多好看。”他拿出设计图,“种成两排,中间留条小路,来年开花时,拍照发朋友圈,肯定能火。”
争执又起。“好看不能当饭吃,”李大爷敲着枣树苗,“枣子能填肚子,树干能当柴火,这才叫‘纪念’——得有用处。”小王不服气:“观赏性强才能让人记住啊!大家来看花,就会问这树为啥种在这,不就把故事传下去了?”
张阿姨抱着她养的一盆兰草,蹲在旁边没说话。这兰草是去年冬天,互助社帮她抢救回来的,当时花盆冻裂了,是小王找了新盆,李大爷教她用松针铺底保暖,现在长得绿油油的。“其实啊,”她轻轻拨了拨草叶,“兰草娇气,得细心伺候;枣树皮实,随便种都活,不都挺好?”
林默看着那片空地,突然指着老槐树:“这棵老槐,既不是果树,也不是名花,可它在这儿长了几十年,看着咱们过日子,谁不说它亲?”他蹲下去,抓起一把土,“纪念林的根,得扎在这片土里;纪念林的花,得开在大家心里。乡土树接地气,花树悦人心,不如混着种?”
他在空地上画了个草图:外围种枣树、石榴这些乡土树,能结果、好养活;中间种海棠、樱花,开花时热闹;最中间留块小广场,立块石头,刻上“纪念林”三个字,旁边再放个木牌,谁想种树,就把背后的故事写在牌上挂着。
李大爷看着草图,没再反对:“行,枣树种在外圈,能挡挡风雨,护着里面的花树。”小王也笑了:“等樱花落了,正好能落在枣树下,像给枣树戴了花。”
种树那天,大家来得格外早。李大爷带着人挖树坑,边挖边说:“坑要挖三尺深,底下埋点碎秸秆,根才能扎牢。”小王和年轻人扶着花树苗,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这棵海棠要对着老槐树,开花时能互相看着。”
每个人种树时,都在木牌上写下了故事。李大爷的枣树下挂着“纪念老伴,她总说‘树结果,人记情’”;小王的海棠树牌上写着“纪念暖冬突击队,雪再大,心也热”;张阿姨在她种的那棵石榴树下写“纪念所有帮过我的人,日子像石榴籽,越挤越甜”。
林默种了棵玉兰,树牌上没写具体的事,只写着“纪念每一个认真生活的日子”。他看着大家培土、浇水,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桠,照在新栽的树苗上,土腥味混着青草香,让人心里踏实。
傍晚时,风一吹,新栽的树苗轻轻摇晃,像在跟老槐树打招呼。李大爷摸着枣树苗的枝干,对小王说:“等秋天结了枣,我喊你吃;等春天樱花开,你喊我来看。”小王笑着应:“一言为定!”
林默突然觉得,这片纪念林哪是在“纪念”过去啊,明明是在种“将来”——将来的枣子会甜,将来的花会开,将来的人会指着树说:“你看,这棵树下,藏着咱们街区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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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林种好后,街区的孩子们放了学总来这儿玩,爬树、摘叶子,偶尔还会碰倒木牌。老人们看着心疼,想立个“禁止打闹”的牌子;年轻人觉得“孩子玩闹才有人气”,提议弄个“树屋小课堂”,教孩子们认树、讲故事。其实啊,树和孩子一样,都需要呵护,也需要撒欢儿,找到中间的平衡,纪念林才能既安静,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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