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者库那间弥漫着霉味与药味的破败屋子里,气氛凝重。袁春望将魏璎珞拉到最僻静的角落,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海兰察查到了戏班那老匠人头上,”他声音压得极低,目光锐利地看着魏璎珞,“若非我提前察觉,用些手段让他暂时‘病’得说不出话,又打点了看守的侍卫,将搜查的视线引向别处,此刻,你怕是早已身陷囹圄!”
魏璎珞心头猛地一紧,她看着袁春望眼中那不容错辨的担忧与后怕,以及他为此事甘冒的巨大风险——欺瞒皇上,包庇“刺客”,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一股复杂的暖流夹杂着愧疚,冲垮了她一直以来用以自我保护的冰冷外壳。
她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目光不再躲闪,直直地望向袁春望那双深邃而冷寂的眼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值得吗?”
袁春望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无奈,有执拗,更有一份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情愫:“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魏璎珞,我既然认定了你,你的祸福生死,便与我相关。”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自嘲的苦涩:“我知道你瞧不上我这辛者库的出身,觉得我心思阴沉,不配与你……”
“哥。”
一个清晰而郑重的字眼,突兀地打断了袁春望的话。
袁春望浑身猛地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愣地看着魏璎珞,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戏谑或勉强的痕迹。
魏璎珞却迎着他的目光,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与认可:“袁春望,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魏璎珞的义兄。以前是璎珞不懂事,辜负了哥哥多次回护之情。”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袁春望!他眼中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彩,那总是冰封般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激动地颤抖:“好!好!璎珞!我……我定会护你周全!绝不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他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立刻开始盘算:“结拜!我们要正式结拜!需要香烛,需要贡品,虽在辛者库,仪式也不能太简陋……”
看着他这副难得一见的、带着傻气的认真模样,魏璎珞心头一软,却还是摇了摇头,拉住了他的衣袖:“哥,不必了。你我如今处境,何须那些虚礼?心中有彼此,胜过万千仪式。等将来……等我们离开这鬼地方,再补上不迟。”
她的话语现实而清醒,像一盆冷水,却并未浇灭袁春望眼中的火焰,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这份期盼埋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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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的劳作间隙,魏璎珞正埋头清洗着堆积如山的衣物,耳边飘过两个路过宫女的低语:
“听说了吗?长春宫那位……昨夜又发高烧了,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说是……怕是熬不过这几天了……”
“唉,皇后娘娘那么好的人,怎么就……”
“嘘!小声点!别惹祸上身!”
魏璎珞搓洗衣物的手猛地僵住,冰冷的污水浸透了她的指尖,却远不及心头骤然涌上的寒意。娘娘……病情加重了?她死死咬住下唇,才能克制住立刻冲去长春宫的冲动。她不断告诉自己,皇后与她已无瓜葛,是皇后先弃了她……可那股深植于心的担忧与牵挂,却如同野草,疯狂滋长。
她不知道,这番“偶然”听到的对话,正是傅恒刻意安排,那两名宫女也是他精心挑选。
是夜,一道纤细的黑影借着月色,悄无声息地潜近长春宫。魏璎珞熟稔地避开巡逻的侍卫,找到一处偏僻的角门,正欲潜入,一只温热的手却突然从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
魏璎珞心中大惊,猛地回头,却对上了傅恒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复杂的眼眸。
“果然是你。”傅恒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了然的叹息,“我就知道,你放不下姐姐。”
魏璎珞瞬间竖起全身的刺,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语气冷硬:“傅恒大人误会了!我只是……只是路过!”
“路过到长春宫的墙角?”傅恒并不戳穿她的谎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看到那颗焦灼不安的心,“你放心,明玉今夜当值,子时前后,内殿看守会有一段空隙。你若真想看……那时过来。”
他的话语像是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撞入魏璎珞冰封的心湖。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温柔,鼻尖猛地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她飞快地低下头,掩饰住瞬间翻涌的情绪,声音依旧带着倔强的冷意:“谁要你多管闲事!”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傅恒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泛起一丝苦涩而温柔的笑意。他知道,她动摇了。他只盼着她能早日放下那些沉重的包袱,回到他身边。
魏璎珞刚离开,明玉便从暗处走了出来,她脸上带着担忧与疑惑,低声问傅恒:“少爷,高贵妃那件事……真的是璎珞她……是为了给娘娘报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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