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乾隆看着娴妃亲手奉上的那双做工精致的黑缎朝靴,眼神淡漠,并未伸手去接,只淡淡道:“后宫妃嫔,当以德行修养为重,这些针线活计,自有内务府操办,不必劳你亲自动手。以后,不必再做了。”
娴妃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温婉的笑容瞬间凝固,一丝难堪与失落迅速划过眼底。她默默收回手,低声应道:“是,臣妾遵旨。”
乾隆不再看她,目光投向手中的奏折,语气听不出喜怒:“退下吧。”
娴妃躬身退出养心殿,初夏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皇帝的态度,比这殿内的冰盆更冷。
与此同时,前朝正经历着一场震动。工部郎中鄂善受贿之事被揭发,龙颜大怒,下令严查。这本是一桩独立的贪腐案,却因鄂善曾与三朝元老、军机大臣张廷玉过往甚密而迅速发酵。乾隆借此机会,以“失察”、“结交近臣”为由,严厉申饬了张廷玉,虽未罢黜,却夺其部分权柄,敲山震虎之意昭然若揭。
而另一权臣鄂尔泰,则暗中唆使学生上书,试图将鄂善案更多地引向张廷玉,以期进一步打击政敌。这伎俩并未瞒过乾隆的眼睛。他将鄂尔泰与张廷玉一同召至御前,目光如炬,扫过两位垂首的老臣:
“鄂善之罪,自有律法裁定。朕希望你们记住,朝廷需要的是肱骨之臣,而非结党营私、互相倾轧之徒!今日之事,朕暂且记下,若再有下次,无论何人,绝不轻饶!”
两人冷汗涔涔,连声称是,退出殿外。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乾隆揉了揉眉心,对侍立一旁的傅恒沉声道:“傅恒,鄂善一案,所有涉案人员,依律严办,一个不留!朕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子之怒,什么叫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看谁还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此龌龊勾当,惹是生非!”
“奴才遵旨!” 傅恒领命,眼神坚定。他知道,皇上这是要借鄂善的人头,整肃朝纲,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官员。
母亲的请求与娴妃的困境
回到延禧宫(注:此处沿用剧版设定,历史上此时娴妃应未居延禧宫),娴妃屏退左右,独自坐在窗边,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双被皇帝拒绝的朝靴。贴身宫女珍儿忍不住为她抱不平:“娘娘,您日夜赶工,手都扎破了好几次,皇上他……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您在这后宫里不争不抢,只知道默默为皇上做些绣品,这……这太不值了!”
娴妃苦笑一下,未置一词。值或不值,岂是外人能评说的?她只是习惯了用这种方式,默默表达自己的关心,却不料连这点心意,也被嫌弃。
就在这时,宫人通报,娴妃的母亲那拉夫人递牌子求见。
娴妃有些意外,母亲鲜少主动入宫。然而,那拉夫人一进来,屏退左右后,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娘娘!救救你弟弟吧!”
娴妃大惊,连忙扶起母亲:“母亲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弟弟他怎么了?”
那拉夫人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道出原委。原来,娴妃的弟弟常寿,是个游手好闲、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为了在工部谋个更好的缺,他竟然胆大包天,走了鄂善的门路,行贿数额不小!如今鄂善倒台,所有行贿受贿名单都被查抄出来,乾隆已下旨严惩不贷,常寿的名字赫然在列,眼看就要被问罪,轻则流放,重则可能掉脑袋!
“娘娘!常寿是你唯一的弟弟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去求求皇上,皇上他那么宠爱你,一定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那拉夫人紧紧抓住娴妃的手臂,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娴妃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猛地抽回手,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母亲!你让我去求情?你可知鄂善案是皇上亲自督办,正在气头上,要杀一儆百!你让我去为行贿者求情?这是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那拉夫人见女儿拒绝,情绪更加激动:“火坑?那是你亲弟弟!你如今是妃位,是主子娘娘,说句话怎么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常寿去死吗?你怎么这么狠心!”
“我狠心?” 娴妃气得浑身发抖,“是弟弟他自己不争气,触犯国法!皇上最恨贪腐结党,前脚刚处置了张廷玉、警告了鄂尔泰,后脚我就去为行贿的弟弟求情,皇上会怎么想?我这妃位还要不要了?我们那拉家还要不要了?!”
“我不管!我只要我儿子活着!” 那拉夫人已然失去理智,“你若不去,我就……我就长跪不起!” 说着竟真的又要跪下。
娴妃看着状若疯狂的母亲,心中一片冰凉。她素来知晓母亲偏心弟弟,却不想竟到了如此是非不分、不顾她死活的地步。一边是触怒龙颜、自毁前程的风险,一边是血脉亲情的逼迫与母亲的以死相胁……
她站在原地,身体僵硬,窗外明媚的阳光此刻却像冰冷的刀子,切割着她从未如此清晰感受过的绝望与无力。一直以来的不争不抢,谨守本分,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这深宫的漩涡,终究还是将她,连同她的家族,一起狠狠地卷了进来。
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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