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燧人科技大楼依旧亮着几盏孤灯。
小会议室里烟雾弥漫,尽管禁烟标志贴在墙上格外显眼。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沈南星破例点了一支,夹在指间却没怎么吸,任由它缓缓燃烧。张明远面前摊着几张纸,上面是他反复涂改的战略推演草图。李明恺眼圈深黑,盯着加密笔记本的屏幕,上面是渡边绫最后一条消息的定格。
陆晨坐在主位,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个疲惫却紧绷的面孔。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情况已经明朗。”陆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不高,却清晰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拽回,“渡边博士触发了安全警报,按照崔浩稍早前通过备用渠道发来的模糊警告,昭栄总部的内部监察部门可能在未来24到72小时内启动对她的‘特别审计’。这意味着隔离审查、电子设备彻查、一切通讯监控。”
李明恺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
“我们只有三个选项。”陆晨竖起三根手指,“第一,尝试通过隐秘渠道,指示她立即销毁所有敏感痕迹,进入最深度的‘静默’,祈祷能蒙混过关。风险在于,监察可能已经掌握了部分线索,静默反而显得可疑;且一旦她被捕,我们将彻底失去这个情报源,而她本人……”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第二,”他放下第二根手指,“利用我们与昭栄中国尚在进行的合作课题,由我或沈总紧急联系高桥健一,以课题需要或技术澄清为由,要求渡边博士‘必须’在近期参与一次线上线下协同会议或提供关键数据,尝试制造一个‘她正在为我们高强度工作’的公开理由和临时保护罩。风险在于,这可能将我们与她的关联公开化,若对方顺藤摸瓜,反而坐实她的‘泄密’嫌疑,并将战火直接引到我们身上,提前引爆全面冲突。”
“第三,”他放下最后一根手指,目光变得锐利,“通过崔浩,或者我们可能建立的、极其有限的第三方渠道,尝试制定一个极端情况下的紧急撤离预案。这需要时间、资源、承担巨大且不可控的风险,成功率未知,并且一旦启动或暴露,意味着与昭栄的彻底决裂和难以预料的外交、法律后果。”
三个选项,一个比一个艰难,一个比一个危险。
“没有更稳妥的办法吗?”张明远声音沙哑,“比如,通过学术交流的正式途径,邀请她访华?”
“来不及了。正式流程至少需要一两个月,而且昭栄完全可以拒绝。”沈南星掐灭了烟,“更何况,现在发出邀请,等于告诉对方我们很在意她,同样可疑。”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嘶嘶声。
“陆总,”李明恺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但眼神坚定,“渡边博士……她是在帮助我们。她知道自己面临的风险,但还是把最关键的信息送了出来。我们不能……不能眼睁睁看着她……”
他的话没说完,但那份基于共同研究者身份产生的责任与焦虑,清晰可感。
陆晨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所以,第一个‘静默’选项,本质上是将她个人的安危完全寄托于运气和对手的疏漏,这是我们无法接受的被动。”
他手指轻叩桌面,做出决断:“采取**组合策略**。以选项二为主框架,选项一和三作为备用和补充。”
众人精神一振,凝神细听。
“明恺,你立刻通过最紧急的预设单向通道,给渡边博士发送最高级别的‘危险警报’和‘一级静默指令’。指令要求她:收到后立即销毁所有与课题无关的敏感电子和纸质记录,清除特定浏览和检索痕迹,将工作重心完全拉回到公开的、安全的联合研究数据上来。同时,给她一个‘心理锚点’——告诉她,我们正在从外部设法为她提供掩护。”
“是!”李明恺立刻开始操作。
“沈总,”陆晨转向沈南星,“天亮之后,你亲自联系高桥健一。以‘联合研究进入关键验证阶段,急需渡边博士就前期信号数据分析中的几个关键阈值确认提供书面说明,以便我方进行下一轮对照实验设计’为由,正式发函,并‘强烈建议’渡边博士作为该部分工作的主要完成人,至少在未来一周内,保持通讯畅通,优先处理此事。函件抄送昭栄中国技术部和课题组日方负责人。”
沈南星迅速领悟:“这是要把她的工作‘重要化’和‘公开化’,增加她在短期内被突然隔离审查的阻力。同时,将事由完全锁定在公开的、合法的课题范围内。”
“没错。语气要正式、急切,体现对课题本身的重视。”陆晨确认,“同时,以我方需要准备后续合作为由,向高桥‘非正式’地探听一下,昭栄总部近期是否有一些‘内部流程调整’可能影响课题沟通效率。点到为止,观察反应。”
“明白。”
“张教授,”陆晨看向张明远,“你负责技术层面。准备好一套‘真实’的、需要渡边博士确认的数据分析问题清单,以及下一步实验的初步设计思路。一旦沈总那边沟通完成,这份清单要能立刻发过去,让它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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