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完钟楼机关的那个午后,云层压得很低,像块浸了水的灰布。凌云蹲在西城墙的箭楼里,指尖摩挲着狙击枪的瞄准镜——镜片上还沾着晨雾凝结的水珠,擦了三次都没擦净,倒让镜中的黑风口添了层朦胧的毛边。
“凌哥,斥候来报,黑风口的鞑靼骑兵在换防。”王二狗猫着腰钻进来,棉甲上沾着草屑,“看阵型,像是来了支新队伍,旗号是灰狼旗,比之前的小王子部多了至少两百骑。”
凌云没回头,瞄准镜里的十字准星正卡在一个举着灰狼旗的骑兵头盔上。那头盔镶着铜钉,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冷光,骑士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信号弹发射器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灰狼旗是鞑靼的‘死士营’。”凌云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散了镜中的影子,“他们的信号弹口径比普通骑兵大一圈,能同时引燃三支引信——之前钟楼的控制器,恐怕就是他们的手笔。”
王二狗咽了口唾沫:“那……咱们的投石机够得着吗?昨夜加了配重,射程能到黑风口边缘了。”
“够不着。”凌云调整了一下呼吸,镜中的灰狼旗突然动了,骑士翻身下马,从马鞍后拖出个长条木盒,打开时闪过一道金属寒光,“他们在架床弩。”
床弩的弓弦绷紧声隔着三里地都能隐约听见,像巨兽在磨牙。凌云迅速计算着角度——黑风口西侧有片矮松林,刚好能挡住床弩的直射,但若对方推进到松林边缘,就能直接射到城墙根。
“让赵将军把东城墙的火油桶挪一半到西墙。”凌云突然起身,将狙击枪拆解成零件塞进帆布包,“再备二十个陶罐,装满硝石和硫磺,封紧口,我有用。”
王二狗刚要跑,又被他叫住:“告诉赵将军,别让投石机开火,死士营就盼着咱们先暴露火力点。”
箭楼外的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凌云摸出军刺,在箭楼的木柱上刻了个十字标记——这是与斥候约定的“静默信号”,表示按兵不动。刻到第二刀时,指腹突然传来刺痛,原来是木刺扎进了皮肉,血珠滴在木屑上,像朵微型的红梅。
他没理会伤口,目光越过城墙,落在黑风口的矮松林上。那里的枯枝突然晃动了一下,不是风动——有个人影正贴着地面爬行,背上驮着个圆鼓鼓的布包,看轮廓像是炸药包。
“死士营在摸哨。”凌云的指尖在军刺上蹭了蹭血珠,突然觉得这气味有点熟悉,像极了穿越那天,空投箱坠地时裂开的信号弹味道,“二狗,带十个人,沿城墙根往松林方向摸,别用刀,拿短斧,砍断他们的爬绳。”
王二狗刚消失在箭楼拐角,凌云又抓起组装到一半的狙击枪。瞄准镜里,架床弩的骑士突然抬头往城墙方向看,目光像鹰隼般锐利——显然察觉到了动静。
“来了。”凌云的心跳与扣扳机的手指同步,镜中骑士的手已经握住了信号弹,灰狼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旗角扫过床弩的弓弦,发出“嗡”的震颤。
就在这时,松林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短促的闷响,紧接着是重物滚落的声音——应该是王二狗他们得手了。骑士的动作顿了顿,举信号弹的手又放了回去,转身对着身后的队伍喊了句什么,灰狼旗突然开始后撤,床弩也被重新拖回了黑风口深处。
凌云松了口气,刚要放下枪,却见那举旗骑士突然勒住马,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铜哨,吹了声极尖的调子。这调子他认得——穿越前在特种部队训练时,这是“全员隐蔽”的暗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猛地趴在箭楼的缝隙前,只见黑风口边缘的沙地上,突然冒出十几个戴着铁面罩的人影,手里都握着与他同款的军刺,只是刃口刻着狼头纹。
“是影卫的核心队。”凌云的瞳孔缩了缩,指尖的血珠滴在枪机上,晕开一小片红,“他们居然混在死士营里。”
那些人影动作极快,转眼就消失在松林深处,只留下几处被踩扁的枯草。凌云突然想起那个咬毒囊自尽的挑夫——他的军刺上,也有相同的狼头纹。
“凌哥!”王二狗的声音带着惊惶,“松林里找到这个!”他举着个被砍断的爬绳,绳头缠着块碎布,上面绣着半只灰狼,“还有……还有三个斥候没回来。”
凌云捏紧了军刺,碎布上的灰狼眼睛用红丝线绣成,与他帆布包里的狼头铜盒纹饰如出一辙。原来死士营和影卫根本是一伙的,之前的换防不过是幌子,目的是引他们放松警惕,好让影卫核心队摸进来。
“让赵将军把火油桶全砸了。”凌云的声音冷得像城墙外的冰,“通知所有弓箭手,箭簇浸火油,听我口令再射。”他重新组装好狙击枪,瞄准镜死死锁住黑风口的最高处——那里有块突出的岩石,影卫最擅长在那种地方架狙击点。
风突然停了,空气像凝固的铅块。凌云盯着瞄准镜里的岩石,指腹反复摩挲着扳机,血珠在枪机上晕开的痕迹,刚好成了十字准星的延长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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