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终于爬上夜空,像一枚浸了血的弯钩,将清辉泼在应州城的青石板路上。城西货栈的灯笼忽明忽暗,照得墙角的阴影里藏满了鬼祟——江彬的私兵穿着黑衣,在货栈周围来回巡逻,靴底碾过碎木屑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凌云趴在货栈斜对面的阁楼顶上,狙击枪的瞄准镜死死咬住货栈大门。枪身上的夜视仪泛着淡绿色的光,将二十丈外的场景照得一清二楚:三个穿黑袍的人正从货栈侧门溜进去,兜帽下露出的下巴上,都印着“三眼”教的烙印。
“目标已进入预定区域。”耳麦里传来苏文的低语,他带着五个宣府精兵伪装成挑夫,正蹲在货栈后巷的垃圾堆旁,手里的短铳上了膛。
凌云没应声,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他在等一个信号——货栈院里那棵老槐树上,王二狗正像只猴子似的趴在树杈上,只要他扯动系在树梢的红绸带,就意味着江彬到了。
夜风卷着血月的光晕,吹得阁楼瓦片“咔啦”轻响。凌云调整呼吸,将瞄准镜里的十字准星挪到货栈二楼的窗棂上。那里亮着灯,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其中一个身材肥胖的,正是江彬——从望远镜里看,他正拿着张图纸,对着几个黑袍人指手画脚,唾沫星子怕是都喷到图纸上了。
“张公公的人在货栈东头,”耳麦里又响起李嵩的声音,老夫子难得压低了嗓子,“来了八个锦衣卫,都揣着刀,看样子是来‘分赃’的。”
凌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张公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既想坐收江彬的孝敬,又想在事发后摘干净,可惜他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计划里的一颗棋子。
就在这时,老槐树上的红绸带猛地晃了晃——王二狗的信号到了。
凌云指尖微动,瞄准镜里的十字准星稳稳锁住货栈大门内侧的门闩。那是根手臂粗的硬木,被两个私兵死死抵着,只要打断它,苏文就能带人从正门冲进去。
“砰!”
沉闷的枪声被消音器压成一声闷响,门闩应声断成两截。几乎同时,后巷的苏文等人掀翻了垃圾桶,馊水混着烂菜叶泼了巡逻的私兵一身,趁他们手忙脚乱的瞬间,短铳“砰砰”几声,已经放倒了三个。
货栈里的人顿时炸了锅。江彬像只受惊的肥猪,连滚带爬地往二楼跑,黑袍人们则掏出藏在袖管里的短刀,嘶吼着冲出来。凌云的狙击枪没再开火,而是将夜视仪调到热成像模式——货栈西北角的仓库里,堆着十几个木桶,热成像显示桶里的东西温度异常,显然就是“三眼”教准备的炸药。
“苏文,西北角仓库,炸药用防火布盖着,快转移!”
“收到!”
阁楼与货栈之间的夜空里,突然划过几道火光——是王二狗从树上扔下来的信号弹,红、绿、黄三色在血月下炸开,像朵诡异的花。这是给城楼上的李嵩报信:人赃并获,可以收网了。
货栈里的打斗声越来越烈。黑袍人的短刀虽然凶狠,但宣府精兵的战术更胜一筹,他们三人一组,一人正面牵制,两人抄后路,很快就将黑袍人逼到了墙角。江彬在二楼窗口探出头,手里竟举着个火把,歇斯底里地吼:“都别过来!不然我点燃炸药,大家同归于尽!”
凌云的瞄准镜立刻锁住他的手腕。这家伙倒是比看上去聪明,知道拿炸药当护身符。
“江大人,何必呢?”苏文的声音隔着窗户传上去,“你勾结‘三眼’教,私藏炸药,单凭这两条,就能抄家灭族了。”
江彬的火把抖得像筛糠:“我是朝廷命官!你们敢动我?张公公很快就到,他会为我作证!”
“哦?张公公吗?”李嵩的声音突然从货栈门口传来,带着浓浓的嘲讽,“不巧,张公公刚派人来说,他早就察觉你的阴谋,特派我等前来缉拿。”
凌云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针正好指向子时三刻。按照计划,此刻张公公应该正在城楼上“赏月”,对货栈的事“一无所知”——李嵩特意让人送去了两坛好酒,足够把这位公公灌到天亮。
江彬显然懵了,火把差点脱手:“不可能!他收了我……”
“收了你的赃款赃物,是吗?”凌云扣动扳机,子弹擦着江彬的手腕飞过,将火把打落在地。楼下的宣府精兵趁机冲上楼,没等江彬反应过来,已经用绳索将他捆成了粽子。
仓库里的炸药被安全转移,黑袍人尽数被擒,江彬的私兵死的死、降的降。凌云从阁楼下来时,正撞见苏文押着江彬往外走。这家伙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说要去京城告御状,直到看到凌云手里的狙击枪,才突然像被掐住脖子的鸡,没了声音。
“凌校尉,”苏文递过来一个账本,“这是从江彬怀里搜出来的,记着他和‘三眼’教的交易,还有给张公公送礼的明细。”
凌云翻开账本,月光下的字迹歪歪扭扭,却记录得清清楚楚——哪月哪日送了多少匹绸缎,哪次交易了多少炸药,甚至连张公公说过“此事可成”的话都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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