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呈上的铁证与宝丫头的哭声,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刺穿了乾隆最后的自欺。当他厉声宣判,将尔康、永琪、小燕子、紫薇、金锁革职夺爵,打入宗人府大牢时,养心殿内一片死寂,唯有小燕子的抽泣和紫薇压抑的悲鸣在回荡。
就在这时,一直静立一旁,心如刀绞却苦于无法插口的班杰明,猛地跪倒在地。他那双湛蓝的眼眸中充满了痛苦与决绝,用带着异域腔调却异常清晰的中文高声说道:
“皇上!请等一下!这件事,我,班杰明,也参与其中!如果要惩罚,请将我一并治罪!”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连皇后和容嬷嬷都愣了一下,她们的重点一直放在小燕子、紫薇以及几个核心的中国人身上,几乎忽略了这个西洋画师。
乾隆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钉在班杰明身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审视:“班杰明?你?你也参与了这欺君罔上的勾当?” 他很难将这个一向表现得温和、有礼、专注于艺术的西洋年轻人,与这场精心策划的逃亡联系起来。
“是,皇上!” 班杰明抬起头,目光坦荡,带着一种为爱义无反顾的执着,“我知道全部计划。我帮助策划了路线,利用我西洋人的身份和作画的便利,为他们探查过营地外围的地形。在小燕子和紫薇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提供了掩护……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承担所有,而自己独善其身。尤其……” 他看了一眼被侍卫押着、哭得几乎脱力的小燕子,声音低沉而坚定,“尤其无法看着小燕子受苦。”
他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不仅坐实了小燕子等人的罪行,更暴露了这场欺骗的范围之广,连他颇为欣赏的西洋客卿都卷入其中!这让他这个一国之君的颜面何存?!
“好!好!好!” 乾隆连说三个好字,怒极反笑,那笑声中充满了被全世界背叛的苍凉与暴戾,“连你……连你也……你们真是朕的好儿女,好臣子,好客卿!把朕玩弄于股掌之间,很好!”
他心中的最后一丝温情被彻底碾碎,只剩下被践踏的帝王尊严和无法排解的狂怒。
“既然你主动认罪,朕便成全你!” 乾隆的声音冰冷刺骨,“班杰明身为西洋传教士,不思传播福音,反而参与宫闱密谋,助逆妃私逃,罪加一等!革去宫廷画师衔,收缴所有出入宫禁令牌,一并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侍卫上前,同样毫不客气地将班杰明押下。班杰明在被带走前,最后深深望了小燕子一眼,那眼神中有安慰,有“我与你同在”的决绝,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情。
小燕子看着班杰明也被卷入,哭得更凶了,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愧疚,更有无尽的恐慌。
皇后看着这一幕,嘴角的冷笑几乎难以抑制。她原本只想扳倒小燕子紫薇,没想到竟连五阿哥、福家大公子,甚至这个背景特殊的西洋画师都一网打尽!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容嬷嬷在她耳边低语:“娘娘,这下看谁还能救她们!”
此刻,被押往宗人府大牢的队伍变得更加庞大:尔康、永琪、小燕子、紫薇、金锁,以及自愿卷入的班杰明。曾经漱芳斋的欢声笑语,御花园里的并肩同行,此刻都化作了镣铐的冰冷与前途未卜的黑暗。
乾隆独自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却更显孤寂。他不仅失去了含香,更在这一天,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他曾经宠爱、信任的年轻人。这种被至亲至信之人联合背叛的痛楚,远比失去一个妃子更让他心力交瘁,也让他接下来的怒火,注定将燃烧得更加猛烈和无情。班杰明的卷入,使得这场风暴的波及范围更广,也让后续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难测。
宗人府大牢,与紫禁城的金碧辉煌判若两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常年不散的潮湿霉味,混合着隐约的血腥与污物气息,令人作呕。冰冷的石墙布满深色的污渍,角落里散乱地铺着些发黑潮湿的稻草,几只肥硕的老鼠毫不怕人地窸窣穿行。仅有的一扇高窗透进些许惨淡的月光,勾勒出牢笼内绝望的轮廓。
小燕子、紫薇和金锁被关在同一间狭窄的牢房里。从被粗暴地推搡进来那一刻起,她们就紧紧靠坐在相对干净些的墙角,相互依偎着汲取微薄的暖意和勇气。惊惧、悲伤、以及漫长的等待,已经耗尽了她们的体力。从被抓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沾,饥渴和寒冷如同两条毒蛇,啃噬着她们的意志。
小燕子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清晰。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有气无力地靠在紫薇肩头。
“好饿啊……原来坐牢是这种感觉,连口水都没有……” 她小声嘟囔着,声音沙哑。
紫薇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揽着因为害怕而一直微微发抖的金锁,虽然自己也是又饿又怕,却还是强撑着安慰道:“别怕,皇阿玛……他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总会查明真相的。” 只是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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