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康沉稳而带着震撼的叙述声刚落,雅间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几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柳红捂着嘴,眼睛里全是后怕与难以置信的泪光;柳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力拍了拍大腿,表达着内心的翻江倒海。
而瘫坐在榻上的蒙丹,更是如同被抽走了魂魄,整个人僵在那里,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双原本因绝望而血红一片的眼睛,此刻被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狂喜和更深沉的痛楚交织着。鹤顶红……他的含香,竟决绝至此!而小燕子那误打误撞的几颗凝香丸,竟成了逆转生死的唯一希望!
就在这时,柳红像是猛地从这场生死叙述中惊醒,急急地对尔康补充道:“对了,尔康少爷!就在刚才,就在你以为含香……那个的时候,蒙丹他突然就这样坐起来了!像是被什么扎了一样,喊着含香的名字,说他感觉到含香出事了,心口痛得像被刀割!”
柳青也连忙点头,心有余悸地指着蒙丹:“没错!萧大哥点的穴道都没用,他就那么硬生生醒了,那样子……简直不像他自己,像是……像是魂魄都跟着飞走了半条!”
尔康闻言,瞳孔猛地一缩,倏地转向蒙丹,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异。他原以为含香在生死关头呼喊蒙丹的名字,已是情之所至的奇迹,却万万没想到,宫墙之外,蒙丹竟也在同一时刻,以这样一种近乎诡异的方式,感应到了含香的濒死危机!
这种超越距离、超越生死界限的共鸣,已经无法用常理来揣度了。
萧剑站在窗边,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终于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一种洞悉世情的玄妙:“至情至性,灵犀一点可通幽冥。我辈习武之人,讲究气机感应,但如他们这般,生死相许,魂魄相牵,已是超越了武学,近乎于‘道’了。” 他目光深邃地看向尔康,“尔康,你现在可明白,我为何说他们的缘分,是风与沙的宿命,连天地法则都要为之让路了吗?这不仅是凝香丸的以毒攻毒,更是他们二人不容于世的深情,硬生生从阎王手中夺回了生机。”
尔康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重地点头。他身为御前侍卫,向来信奉眼见为实,规矩法度,但今夜宫中宫外接连发生的这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他看向蒙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蒙丹,你听到了吗?含香为你闯了一回鬼门关,而你,在这里也经历了一场魂魄离体的煎熬。你们之间的这份情,天地可鉴。如今她奇迹般生还,失去了那引人注目的异香,或许是上天给你们的一次转机。但正因如此,皇阿玛……皇上他经历了失而复得,对含香的关注只会更甚以往。宝月楼此刻必定守卫森严,你们若想相见,乃至以后……必须等待,必须有万全之策,绝不能再有丝毫差池!”
蒙丹听着尔康的话,又想起柳青柳红描述的自己刚才那不受控制的状态,他终于彻底明白,那种心被生生挖走的痛楚不是幻觉,那是含香正在经历死亡的瞬间!而他的呼喊,或许真的穿越了重重宫墙,唤回了她求生的意志。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颤抖起来,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混合着无尽怜惜、狂热爱意和破釜沉舟决心的战栗。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呕出来:
“我明白!我等!但是尔康,萧大哥,柳青柳红,你们要帮我!我一定要带她走!无论等多久,无论多难,就算把这条命赔上,我也要带她离开那个牢笼!她为我死过一次,我不能再让她在那里枯萎!”
他的誓言,在小小的雅间内回荡,带着血的温度和不灭的执念。宫内的含香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一圈,失去了象征性的异香;宫外的蒙丹在心灵感应中煎熬了一回,更加坚定了带她逃离的决心。
风与沙的宿命,在血与泪的洗礼后,缠绕得更加紧密,也更加危险。
含香虽奇迹般生还,但失去奇香的她,在乾隆眼中似乎也褪去了一层神秘的光环,那份失而复得的珍视中,不免掺杂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怅惘。宝月楼的守卫虽未明着增加,但暗中的眼线却多了起来,乾隆以一种更沉默、也更不容置疑的方式,将她圈禁在这座华美的牢笼里。
身体的虚弱在太医的调理下渐渐恢复,但心中的思念与日俱增。对蒙丹的牵挂,如同藤蔓缠绕心间,让她在夜深人静时常常泪湿枕畔。她怕,怕蒙丹以为自己已死而做出傻事;她更怕,没有了他的信念支撑,自己在这深宫之中会真正地枯萎下去。
紫薇和小燕子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她们深知,若不设法让含香与蒙丹见上一面,给她注入活下去的勇气,恐怕含香即便身体康复,心也死了。
于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尔康、永琪、以及宫外的萧剑等人之间秘密酝酿。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夕阳将紫禁城的琉璃瓦染成一片金红。一队穿着色彩斑斓、戴着狰狞面具、手持神鼓铜铃的“萨满法师”,在内务府官员的引领下,低眉顺眼地走进了宫门。为首的“大法师”身形高大,面具下的目光沉静锐利,正是萧剑。他身旁几个同样装扮的助手,其中一人身形微微发颤,那面具后的双眼,在踏入宫墙的瞬间便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痛楚——正是蒙丹。柳青柳红也混在其中,负责携带法器,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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