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有一郎转过身,手里的柴刀重重地砍在砧板上。
那一刀极深,几乎把砧板劈成两半。
“为什么要赶她走?”
无一郎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却异常坚定。
“她是来邀请我们加入鬼杀队的……她说我们可以救人……”
“救人?”
有一郎转过身,那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有些狰狞。
“时透无一郎,你是不是睡昏头了?”
“还是说那个女人的香味把你熏傻了?”
他几步走到无一郎面前,指着那黑漆漆的灶台。
“你连米饭都煮不好。”
“上次煮的饭夹生,上上次煮成了粥。”
“一个连饭都煮不明白的小鬼,拿着把刀就想去救人?”
“你是去救人,还是去给鬼送外卖?”
无一郎被哥哥的气势逼得后退了两步,背靠在了墙上。
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沉默。
那种想要改变现状、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废物的渴望,让他大声反驳道:
“只要努力练习,剑术肯定能学会的!”
“而且……而且如果我们有那个才能的话,就应该去帮助别人啊!”
“就像父亲和母亲那样……”
“别跟我提他们!”
有一郎突然暴怒,像是一头被踩了尾巴的狮子。
他一把揪住无一郎的衣领,把他从墙角拽了起来。
“父亲和母亲就是因为太蠢了才会死!”
“什么帮助别人,什么善良,那都是只有天选之人才能做的事情!”
“那是有钱人、有能力的人才能享受的奢侈品!”
“看看我们!”
有一郎指着这间破烂不堪的屋子,指着两人身上打满补丁的衣服。
“我们是住在这种破山沟里的穷光蛋!”
“除了这条命,我们什么都没有!”
“你以为去杀鬼是过家家吗?那是会死的!”
无一郎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可是如果我们能救很多人……”
“救了别人,然后自己死掉,这有什么意义?”
有一郎松开手,把无一郎推得踉跄了一下。
他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如果你死了,那就什么都完了。”
“就像父亲一样。”
“为了几根破草药掉下悬崖,把你和我扔在这个鬼地方受罪。”
“这就是你要的伟大吗?”
“如果是,那我告诉你,这种伟大我一点都不稀罕!”
无一郎愣愣地看着哥哥。
他从来没见过有一郎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
那一刻,他觉得哥哥好陌生。
同时也觉得好可怕。
“从今天开始,不准再提这件事。”
有一郎捡起地上的柴刀,背对着无一郎,声音冰冷得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别想离开这里一步。”
“老老实实地给我活着,哪怕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然而。
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不会轻易停下。
产屋敷天音并没有放弃。
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位如同白桦树精灵般的夫人,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来一次。
她总是那样优雅,那样耐心。
哪怕每次都被有一郎拒之门外,她也从不生气。
有时候是送来一些点心。
有时候是送来几件新衣服。
更多的时候,仅仅是站在门口,希望能和两兄弟谈谈。
但有一郎的态度一次比一次恶劣。
夏天最热的时候。
蝉鸣声吵得人脑仁疼。
天音再一次来到了木屋前。
这次,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哗啦!
一桶脏水从门缝里泼了出来。
冰冷,且带着泥腥味。
那桶水毫不留情地泼在了天音那身昂贵的淡紫色和服上。
原本整洁高贵的夫人,瞬间变得狼狈不堪。
水珠顺着她银白色的发丝滴落,打湿了地面。
无一郎站在哥哥身后,吓得脸色苍白,捂住了嘴巴。
“滚!”
有一郎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空桶,眼神凶狠得像是一只恶鬼。
“别再来了!”
“我们不需要你们的施舍,也不想听你们的废话!”
“再敢来烦我们,下次泼出来的就不是洗脚水了!”
天音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没有擦拭身上的水渍,也没有露出任何愤怒的表情。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有一郎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责备。
只有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悲悯。
“非常抱歉,打扰了。”
她微微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那个被泼了一身脏水的背影,在烈日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挺拔。
“哥哥……”
无一郎看着天音离去的背影,心里难受得像是被针扎一样。
“你太过分了……”
“她明明只是好意……”
有一郎把水桶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转过头,死死盯着无一郎。
“好意?”
“无一郎,你给我记住。”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
“想要把我们卷进那种杀戮地狱里的人,哪怕笑得再好看,也是恶魔。”
被有一郎骂了一顿的无一郎,一个人缩在墙角,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臂弯里。
虽然没有哭出声。
但他那颤抖的肩膀,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绝望。
在这个世界上。
他唯一剩下的亲人,似乎成了最不理解他的人。
那种孤独感,比山里的黑夜还要漫长。
而有一郎。
那个刚刚像个暴君一样发火的少年。
此时正坐在门槛上,看着天音离开的方向。
他的手依然紧紧握着拳头。
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渗出了血丝。
他在发抖。
不是因为愤怒。
而是因为恐惧。
那种名为“失去”的恐惧,像是一条毒蛇,死死地缠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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