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村。
今天,是村里首富方老爷子过世第一百天的日子。
按规矩,方家所有的男丁都得聚齐一堂,举着老爷子的牌位,上山去坟前祭拜。
作为村首富百日祭自然办得很盛大,只是每个人脸上都看不见半点悲痛,只有化不开的沉甸甸愁苦。
女人们备好了香烛和供品,就赶紧躲回了屋里,看着男人们的队伍慢吞吞往山那边挪,速度那叫一个慢,生怕多走一步会大出事。
她们凑在一起,压低声音交头接耳,话里话外全是担忧和恐惧。
上山的路上,男人们更是古怪。
明明是大白天,太阳高照,六月的天,湿热得能把人烤出油。
可他们一个个裹着厚棉袄,外面再套一件给死人穿孝用的黑褂子,脸是煞白煞白的,眼圈是泛着青黑的,印堂更是乌黑一团,一脸标准的将死之人相。
全都缩着脖子,耷拉着肩膀,一步三晃,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没有半点活人的精气神。
在前打头的是老爷子的大儿子,方老爷。
他双手捧着老爹的牌位,颤巍巍走在最前头,眼珠子警惕四顾,看哪都危险的样子。
后面跟着他的两个儿子,这两个更吓人,走半步停一步喘三口,瘦得像两根随时会折断的柴火棍,眼窝凹陷,脸泛青紫,模样活脱脱像是得了鸡瘟。
方老爷心里怕得要命,越靠近他爹那座新修得极其气派豪华的大墓,后脖颈子就越是发凉,总觉得他爹正躲在坟墓里,朝他招手,想让他也进去一块儿住。
‘嘿嘿嘿~~~’似有所感,好像还真听到了他爹空灵飘渺的呼喊,‘仔啊!快来~~~~快来啊~~~这里宽敞,够咱爷俩住,别忘了叫你弟弟一起来~~~’
热风一吹,方老爷清醒了一点,立马四下张望,现在是看谁都像老爹,更加警惕。
正观察着,跟在身后的两个儿子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像下一秒就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听“咔嚓”两声脆响,兄弟俩手里握着的香火,毫无征兆同时从中间拦腰折断!
与此同时,“噗”的一声,两人齐齐喷出一大口鲜血,腥红的血点子劈头盖脸,溅满了原本要供奉给祖父的糕点水果。
两人软绵绵地瘫倒在地抽搐不止。
“啊!我的儿!”方老爷魂飞魄散,也顾不得牌位了,往地上一扔,转身就去扶。
可他一个人扶不住两个,想喊旁边的亲戚搭把手。
谁知一回头,叔伯兄弟像见了鬼一样,惊恐地连连后退,脸又白了一个度,没一点人色了。
“出事了!又出事了!”不知是谁失控尖叫一声。
这一声捅破了马蜂窝,人群“哗”地一下炸开,东西一丢,疯了似的往山下跑。
一边跑,一边慌慌张张扯掉身上的黑褂子,扔掉挂着的白麻,看那架势,是打算回屋卷铺盖逃命。
这情形明摆主家两个儿子顶不住了,再不跑,下一个没命的就该轮到他们。
“喂!你们去哪?二弟!三弟!二伯!别跑啊!先生交代过这场仪式万万不能坏,要出大事的!快回来啊!”
方老爷急得直跳脚,既怕这些人坏了规矩,让家里的邪乎事变得更糟,更怕他们都跑光了,把豪华大墓和两个不省人事的儿子留给他一个人。
“都回来啊——!”
伴随着他撕心裂肺地嘶喊,最后一个人影也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山路尽头。
方老爷心底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冰冷刺骨,源头正是他爹那座豪华的坟墓。
在心里痛骂那些没良心的亲戚,又后悔怎么就没带几个下人上来帮忙。
现在倒好,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个在这鬼地方担惊受怕。
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后面是渗人的坟地,方老爷终究狠不下心自己逃命,只能无力地抱着儿子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那些不顾规矩跑回家的人,也没落着好。
方家花大价钱供养的那位先生,这会正在方家大宅里。
他算好了时辰,等着上山的人一到坟前,自己这边就要开坛做法。
等待的时间,先美美地享用了方夫人准备的大鱼大肉,吃饱喝足后一脸满足地剔着牙。
眼看天色差不多了,才懒洋洋把牙签一扔,伸出胳膊,由两个仆人恭恭敬敬给他套上杏黄道袍。
活动了一下肩膀,不耐烦地推开仆人,自己伸手把道袍的褶皱抚平,这才拿起桃木剑装模作样地舞弄了几下,摆开架势,准备开坛。
横着桃木剑,掐了个别扭的莲花指,故作高深地对旁边坐立不安的方夫人说:“时辰快到了,请夫人快去把‘祭品’准备好。这转嫁血兆的法事可出不得半点差错,否则……咱们全都得玩完。”
方夫人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嘴唇颤抖着往后退,“我……我不敢……我不敢……”
先生脸色立马沉了下来,鄙夷地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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