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大杂院,卫莺的脸色就越发惨白,脚步也越来越沉,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程抗美瞧着她这模样,眉头越拧越紧的,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由分说就将卫莺背起,朝着卫生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莺子,你这脸白得跟纸似的,咱先去卫生院看看,身体要紧!节礼过会儿再送也不迟,爸妈不会怪的。”
程抗美一边跑,一边低头对着背上的卫莺柔声安抚,脚步却半点没慢,恨不得立刻飞到卫生院。
到了卫生院,医生给卫莺把了脉、听了心肺,又简单问了几句日常作息和饮食。
一番检查下来,才缓缓开口:“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贫血,底子有点虚。”
这年头妇女大多营养不良,多少都有点贫血的毛病,不算稀奇。
医生看向程抗美,“要不要开点红糖回去?红糖补血。”
程抗美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连忙不迭地应下:“开!医生,您赶紧开!只要能让我媳妇好起来,花多少钱都行!”
旁边护士见了这一幕,忍不住笑着打趣:“小同志,你们夫妻俩感情可真好!不过这红糖我们卫生院,也是限量供应的,每人最多只能开半斤,可不够你这么补的。你要是想多备点,回头去供销社买!”
卫莺在卫生院待了一会儿,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也没那么恐慌了。
听到护士的话,脸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抿着嘴角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来,轻轻靠在程抗美身上。
程抗美小心翼翼地将卫莺送回了家,安置她躺下后,才重新拎起点心,准备去大杂院给贾丹夫妻俩送节礼。
卫莺躺在床上,想起身说两句话,程抗美见状,连忙伸手按住了她。
“你别乱动,好好休息,爸妈那边我去说就行。哪次过节咱们没回去过?你这是不舒服,又不是故意不去的,爸妈能体谅。”
说完,又转头叮嘱卫小草,“奶,您帮我好好照看莺子,别让她下床干活啊,家里所有活都留着,等我回来干!”
卫小草刚才见卫莺脸色煞白的模样,早就吓得不轻,这会儿抓着卫莺的手,连连追问:“莺子,莺子,你到底生了啥病啊……抗美,你可别瞒着奶,别吓奶啊!”
“奶,您别担心,没事的!”程抗美安抚老人,“莺子就是身子虚,有点贫血,好好补补就好了。奶,您等会儿给她煮个红糖荷包蛋呗,我拿了红糖回来,桌上那油纸包就是。”
交代完这些,程抗美也不敢多耽搁,急急忙忙就拎着节礼往大杂院赶。
要是去晚了,他妈贾丹肯定又要呲哒他一顿。自从他妈定下不再统一收工资、各管各的规矩后,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大,谁的面子都不惯着,他可不想撞在枪口上。
卫小草一听程抗美说要给卫莺煮红糖荷包蛋,连忙应声:“哎!哎!这就煮,这就煮!”
说完,替卫莺掖了掖被角,才转身快步往厨房走去。
炉子里的火苗被她吹旺了些,火焰舔着锅底,很快就将锅里的水烧得冒起了细密的气泡。卫小将鸡蛋磕入沸水中,待荷包蛋渐渐凝固成型,她才把准备好的红糖撒了进去,用勺子慢慢搅拌,让红糖充分融化在水里。
咕嘟咕嘟的水声里,甜香渐渐弥漫开来,飘满了小小的厨房。
等荷包蛋煮得恰到好处,蛋白嫩滑,蛋黄微微流心,她才关火,把糖水和荷包蛋盛进一个粗瓷碗里,还特意找了块干净的布垫着碗底,免得烫手。
端着冒着热气的红糖荷包蛋走进屋里,卫小草轻手轻脚地将碗放在床头的小桌上,柔声唤道:“莺子,鸡蛋煮好了,趁热吃点。”
卫莺鼻尖先捕捉到了浓郁的甜香,看着碗里飘着的两个荷包蛋,还有那琥珀色的糖水,眼眶微微一热。卫小草扶着她慢慢坐起身,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又拿起勺子,舀起一个荷包蛋,吹了吹才递到她嘴边:“慢点吃,别烫着。”
卫莺张嘴咬了一口,嫩滑的蛋白裹着流心的蛋黄,混着红糖的甜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暖融融的感觉蔓延开来。
“奶,你真好。”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起,扑在脸上暖融融的,卫莺的眼睛被熏得有些发酸。
“傻孩子。”卫小草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顶。“你是我孙女,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卫莺垂下眼眸,接过勺子舀起碗里的荷包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甜意漫在舌尖,暖意在胃里散开,可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苦涩。
她本来就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被陈安吓到了,这吃了一个荷包蛋后,她就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
“奶,我吃饱了,这个你吃吧。”她把碗往卫小草面前推了推。
“奶不爱吃这个。你吃。”卫小草又把碗推了回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慈爱笑容,语气却不容置喙。
哪里有人不爱吃糖水鸡蛋?卫小草不过是节省惯了,想把好东西都留给卫莺。
虽说现在卫莺和程抗美都是工人,家里日子比从前宽裕了不知多少,可卫小草总觉得自己没收入,便处处拘谨,怕吃多喝多了,给程抗美留下不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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