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蹲在田埂上,手里的镰刀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草叶。割猪草的篓子已盛过半,湿漉漉的草叶沾着晨露,把竹篾浸得油光发亮。
她抬眼望了望不远处扎堆说笑的半大孩子,心里那点愁绪像草叶上的露水,越聚越沉,坠得心口发闷。
这几日割猪草,交易的事总在她脑子里打转。那是她重生后的依仗,还有三次刷新机会,可开启交易得有像样的货源——总不能每个世界都像废土世界那样缺种子。
可眼下,买根针都要票,好些东西更是有钱有票也摸不着。
她试过多买些,立马就有人探头探脑。这可不是现代有钱就能网购的日子,70年代的松县,人人都瞪着眼瞅着旁人,稍有异常就疑是特务,举报信分分钟送进派出所。
家里的票看着不少,细究起来都是油盐酱醋这类常用的。松县本就小,连带着隶属的钢城市也只是个普通地方,连省会的边都沾不上。
像样的好东西,往往还没摆上柜台,就被内部分净了,外头人连个影儿都见不着。就说黄桃罐头吧,若不是供销社的孙大姐照拂,她家连尝口甜都难。
全县就东西两个供销社,每月统共来二十箱罐头,每箱二十四瓶,满打满算两百四十瓶。
可还没上柜,一半就被工厂、医院的关系户分走了;剩下的一百二十瓶里,供销社员工又要匀去一半。落到普通人家手里的,每月就只剩六十瓶。
有票买不到是常事,就算碰得上,每人单次也最多买两瓶。
可谁敢多买几次?先不说能不能抢着,单是拿出那么多罐头票,就得先跟公安解释清楚。
哪来的票?是不是在搞投机倒把!
也难怪这时节送礼都爱拎罐头——金贵,体面。
陈安把镰刀往草里一戳,指尖掐着草茎用力一拧。在这年月,想搞点能拿出手的物资,难如登天。
可不动用系统交易,她这点力气根本不够看。
这年头民间还没禁枪,前世赵耀祖半是威胁半是炫耀跟陈安讲过,他老子在家藏了几把德式手枪,她也亲眼见过赵耀祖带着猎枪上山打猎的。众所周知,拳脚再硬也挡不住子弹。
前世的仇要报,只能靠系统换资源。若没这依仗,她或许真会拼着命去同归于尽。
可娘的信里说“要她好好活”,她就得活得比谁都强——日子要过,仇也要报。
陈安脑中思绪纷飞,手上的镰刀却还在机械地起落,一下下割着脚边的猪草。
她的眼神空茫地扫向远处的田垄,直到视线掠过那片靠近松树林的杂草丛时,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似的,顿住了。
人参。
这个词猛地在她脑海里撞出声响。她清晰地记得书里写的,周望舒发家,就是凭着一株百年人参。
原文中写——周望舒不过是割猪草时没留神,就被老松树盘结的根须绊了一跤,疼得蹲下身揉脚踝时,眼尖瞥见树根缝隙里露出点点红色。
扒开土一看,竟是株顶着红果果的百年老参,须根完整得像是刚从药圃里挖出来的。
就这么毫不费力,凭着这天上掉下来的机缘,在她灵泉空间里代代繁衍,成了她日后在改革开放浪潮里翻云覆雨的第一桶金。
陈安咬了咬下唇,心里头实在犯嘀咕。
这事儿说出来谁信?割猪草的地方离村子不过二里地,平日里孩子们追逐打闹,大人下地干活,谁没在这附近转悠过?
真当村里那些采了一辈子山货的大爷大娘是瞎子?她打小就听村里老人念叨,早年间这地界山货多,谁家采着支参换了几十块钱,能在村里炫耀大半年。
后来政策变了,说人参是国家资源,采到了必须充公,这才没了消息。可就算这样,谁家孩子刚会跑,不是先教着认人参的顺口溜?“三桠五叶,背阳向阴”,连村里最皮的小嘎子都能背得滚瓜烂熟。
更别说家里条件稍好些的,谁家不存着两支参备着?她家那支不到五十年的野山参,还是陈大牛托了老牛头的关系,跟深山里的老把头求来的。
两百块钱,几乎掏空了陈大牛半年的工资。当时老把头还吹嘘,他那儿有支上百年的,可那是压箱底的宝贝,给多少钱都不出。
如今倒好,这么金贵的东西,居然就藏在离村子几步路的松树根下,等着周望舒摔一跤就发现?
陈安攥了攥手里的镰刀,悄悄抬眼扫了圈周围,两个知青早不见踪影,想来是找地方偷懒去了,几个孩子正蹲在不远处田埂上玩石子,嘻嘻哈哈的笑声飘过来。
她没说话,只低头往篓子里添了两把草,借着起身抖草叶的动作,脚步不紧不慢地往松林方向挪。
走得几步,又像忽然想起什么,弯腰在原地割了两把猪草,再直起身时,人已离那堆孩子远了些。
她始终低着头,镰刀在草叶间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看上去就跟往草更密的地方挪了挪似的,自然得像风吹草动。
等走出那几个孩子的视线范围,她的脚步才悄悄加快,镰刀往篓子边一靠,快步钻进了松林边缘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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