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砖房的床上,听着窗外海浪拍岸的规律声响,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沉浮。
夜深了,海浪的声音像是催眠曲,我几乎要沉入深度睡眠。就在这时,一阵模糊的声响穿透了夜色,传入我的耳中。
那声音很遥远,带着一种沉闷的震颤,像是……汽笛声?
我猛地睁开眼睛,心脏骤然收紧。
不,不可能。
我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一年多来,我听过太多声音——海浪的咆哮、狂风的呼啸、雷电的嘶吼,甚至是自己因孤独而产生的幻听。汽笛声?那是文明世界的声音,是我早已遗忘的记忆。我翻身坐起,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砖房外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规律而单调,刚才的声响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定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我苦笑一声,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兔皮被子,试图重新躺下。这两年里,我无数次在梦中听到汽笛声、船鸣声,甚至是港口的喧闹声,可每次醒来,都只有冰冷的现实。我已经学会了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沉重。
就在我即将闭上眼的瞬间,那声音再次传来。
“呜——呜——”
这一次,声音清晰了许多,不再是模糊的震颤,而是我熟悉的、货轮特有的、悠长而洪亮的汽笛声!它穿过夜色,越过海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撞击着我的耳膜。
我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紧接着又疯狂地涌向大脑,让我头晕目眩。我死死地咬住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这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是真的!真的有货轮经过!
“船!是船!”我失声呐喊,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床,踉跄着冲向门口。手指颤抖着抓住门板的把手,因为用力过猛,指节都泛白了。门轴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我冲到屋外,抬头望向海面。夜色浓稠如墨,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天边,洒下微弱的银光,勉强照亮了海岸线。远处的大海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船只的影子,可那汽笛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呜——呜——”,每一声都像重锤一样敲在我的心上。
“等等我!”我朝着大海的方向大喊,声音在夜风中消散。不行,太黑了,就算船在附近,船员也看不到我。我必须点亮光源,让他们发现这里有幸存者。
我转身冲回砖房,目光迅速扫过屋内。墙角的陶罐里装着我提炼的棕榈油,这是我用棕榈果压榨、过滤后得到的,平时用来点灯和烹饪。桌子上放着一盏棕榈灯——用陶罐做的,里面缠着浸过棕榈油的棕榈绳灯芯,点燃后能持续燃烧几个小时。
但棕榈灯的光亮太弱了,不足以让远处的货轮看到。我需要更亮、更醒目的光源。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火把!
我立刻行动起来。先从屋角拖出一捆干燥的棕榈叶,这些棕榈叶是我特意晾晒的,质地坚韧,吸水性强。我抽出几根粗壮的棕榈叶柄,用石斧将一端劈开,然后塞进大把的棕榈叶,紧紧捆扎结实。接着,我拿起一个小陶罐,小心翼翼地倒入棕榈油,将捆好的棕榈叶浸入油中,让油脂充分渗透进叶片的纤维里。
我一边浸泡棕榈叶,一边侧耳倾听窗外的汽笛声。它还在响,只是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似乎船正在逐渐远离。我的心跳越来越快,手脚也更加麻利,生怕晚一秒,就会错失这两年来唯一的机会。
“快一点,再快一点!”我喃喃自语,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浸泡好的棕榈叶火把沉甸甸的,我又用棕榈绳在手柄处缠了几圈,确保握持牢固。然后,我点燃了一盏棕榈灯,用它引燃了火把。
“呼”的一声,火焰猛地窜起,橘红色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砖房,也映红了我的脸庞。火把燃烧得很旺,棕榈油提供了充足的燃料,火焰高达半米,发出“噼啪”的声响,光亮足以穿透夜色。
我提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再次冲出砖房。汽笛声又一次传来,比之前更远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缥缈。我顾不上多想,转身朝着海边的方向狂奔而去。
从砖房到海边,这段路我走了无数次,白天的时候,我能闭着眼睛准确地避开礁石和灌木丛。但现在是夜晚,脚下的路崎岖不平,布满了碎石和树根,火把的光亮虽然明亮,却也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距离。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着,火把在手中摇晃,火星四溅。干燥的茅草被火星引燃,又迅速熄灭,留下一缕缕青烟。我的脚下不时被树根绊倒,膝盖和手肘磕在坚硬的石头上,传来阵阵剧痛,但我根本顾不上理会,只是爬起来继续往前冲。
“船!别走!”我一边跑,一边朝着大海的方向呐喊,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样子。两年来的孤独、绝望、挣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化作了撕心裂肺的呼喊。我想起了远在故乡的父母,想起了女儿送我时的笑容,如果能获救,我就能回到他们身边,回到那个有灯光、有温暖、有亲情的世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