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尚未完全褪去,给黑石城堡那粗糙、压抑的岩石墙体涂抹上了一层近乎血色的暗红光泽。城堡大厅内,气氛却比窗外渐沉的暮色还要阴沉冰冷。
黑石男爵——巴尔克·黑石,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暴躁野兽,在他那张宽大、却布满刀劈斧凿痕迹的橡木餐桌后来回踱步。沉重的皮靴踩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每一次落下,都让侍立在一旁的管家和仆役们心脏紧缩一下。
餐桌上摆放着早已冷透的烤肉和黑面包,油腻凝固,引不起丝毫食欲。但男爵此刻的怒火,绝非源于食物的粗劣。
“废物!一群废物!”
他突然暴起,干瘦的手掌猛地拍在坚硬的橡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杯盘乱跳。他那张因纵欲和愤怒而扭曲的脸上,肌肉抽搐着,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怨毒的火焰。
“整整一个小队的士兵!还有格伦法师!竟然……竟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破落贵族,带着两个小崽子打得灰头土脸!格伦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说胡话!我的士兵们人人带伤!我的脸!黑石家族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他咆哮着,唾沫星子飞溅。下方,那名侥幸从杨戬领地逃回来的小队副队长,单膝跪地,浑身筛糠般颤抖,头盔抱在怀里,头埋得极低,不敢抬起半分。他的铠甲上还沾着泥污和干涸的血迹,显得狼狈不堪。
“男……男爵大人息怒……”副队长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那个领主……他,他太邪门了!还有那两个孩子,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孩子!一个是怪物猴子,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另一个更可怕,能操控火焰,格伦法师大人的魔法就是被那火活生生烧没的!我们……我们真的尽力了啊!”
“邪门?怪物?”巴尔克男爵猛地停下脚步,俯身盯着副队长,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这就是你为自己无能找的借口?嗯?两个屁大点的孩子,就能把你们这群装备精良的士兵打得屁滚尿流?黑石家族养着你们,还不如养一群地精!”
副队长吓得噤若寒蝉,再不敢辩解。
巴尔克直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走到壁炉边,炉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
失败!奇耻大辱!
他原本计划着轻松吞并那块无主的飞地,抢夺那些碍眼的流民作为奴隶,顺便看看能不能捞点别的油水。结果呢?油水没捞到,反而崩掉了满嘴牙!损失了珍贵的士兵,更重要的是,折损了他手下唯一、也是最大的倚仗——魔法师格伦!这简直是在他本就干瘪的钱袋和脆弱的权威上,又狠狠捅了一刀!
一想到那个该死的、自称“领主”的家伙,此刻可能正站在他那破院子里,嘲笑自己的无能,巴尔克就感觉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还有那些本该属于他的流民!那些能干活、能生崽子、能变成税收和兵源的财产!现在全都跑到了那个混蛋的领地里,听说还在那里盖起了房子,开垦田地,过得有模有样!
凭什么?!
他巴尔克·黑石,经营这片贫瘠的领地十几年,绞尽脑汁盘剥,也不过勉强维持着体面(在他看来)。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滚出来的家伙,凭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做得风生水起?甚至还有了那种威力惊人的新农具?
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猛地转身,走回桌边,抓起沉重的白银酒杯,将里面酸涩的劣质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狠狠将酒杯掼在地上!
“砰!”酒杯砸得粉碎,红色的酒液如同鲜血般溅开。
仆役们吓得浑身一抖,头垂得更低。
“滚!都给老子滚出去!”巴尔克冲着仆役和那名副队长怒吼。
如蒙大赦的众人连忙躬身,跌跌撞撞地退出了沉闷得令人窒息的大厅。
厚重的大门被关上,大厅里只剩下巴尔克一人,以及壁炉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他喘着粗气,重新开始焦躁地踱步。
不行!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个家伙必须付出代价!那块领地,那些流民,那些神奇的农具,甚至那两个邪门的小崽子……都应该是他的!必须夺回来!
可是……怎么夺?
再次派兵?他手里剩下的士兵,守城尚且勉强,主动进攻那个能打败格伦法师和一小队士兵的邪门领主?无疑是送死。
向伯爵求援?那位高高在上的伯爵大人,怎么可能为了他一个小小的男爵去对付另一个“贵族”?更何况,他每年上供的税款都时常短缺,伯爵不对他发难就已经是仁慈了。
请雇佣兵?那需要大把大把的金币!而他最缺的就是金币!
巴尔克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愤怒,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泥潭的野猪,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处施展,反而越挣扎陷得越深。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挂在墙壁上的一幅陈旧地图。那是黑石领地及周边区域的粗略描绘。他的目光死死盯在了与自家领地接壤的另一片更大的区域上——荆棘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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