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二的早晨,小吃堂照常开门。
但客人的数量明显少了。往日这个时辰该坐满的四张桌子,今天只稀稀拉拉坐了两桌。连常来的李大勇和工友们都没出现——码头那边临时加了一船货,他们天没亮就去扛包了。
周大根炸油条的“刺啦”声听起来都有些没精打采。
“东家,”孙婶子一边擦桌子,一边压低声音,“我早上买菜时听人说……黑虎帮放话了,谁再来咱们这吃东西,就是跟他们过不去。”
苏知娴心里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知道了。先把今天的生意做好。”
话虽如此,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黑虎帮这一手狠——不动粗,不动武,就让你做不成生意。时间一长,客人不敢来,伙计没了收入,铺子自然就垮了。
巳时(上午九点),明远下学回来。他没去后院,直接来了铺子。
“娘,我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苏知娴给他盛了碗绿豆汤。
“夫子家里有事,提前散了。”明远接过碗,却没喝,看了眼空荡荡的铺子,“娘,黑虎帮开始使绊子了?”
这孩子,太敏锐。苏知娴也不瞒他:“嗯。放话说谁再来,就是跟他们作对。”
明远沉默片刻:“娘,咱们不能一直这样被动。”
“我知道。”苏知娴揉揉眉心,“昨晚我想了一夜。硬碰硬,咱们人少力薄;一味退让,他们只会得寸进尺。得找个两全的法子。”
“什么法子?”
苏知娴看向门外街对面——那里是镇上最气派的宅院之一,陈员外的府邸。陈员外是青石镇数一数二的乡绅,祖上出过进士,家里田产铺面无数,在县衙里也说得上话。
“找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她说。
午饭后,苏知娴没休息,而是进了厨房。她要做一样东西——一样能当“敲门砖”的东西。
“这是什么?”苏语棠溜进来,看她正在处理一扇新鲜的猪肋排。
“蜜汁烤肋排。”苏知娴将肋排洗净,用刀背轻轻拍松,“陈员外好美食,尤其喜欢甜口的肉食。这是他府上陈管家无意中提过的。”
肋排放入盆中,加入酱油、黄酒、蜂蜜、姜蒜末,还有几味香料——这是她根据现有材料改良的配方。抓匀,腌制。
“你想通过陈管家,搭上陈员外?”苏语棠问。
“嗯。”苏知娴点头,“陈员外是体面人,不会明着跟黑虎帮作对。但只要他肯说句话,表示对‘苏记’的欣赏,黑虎帮就得掂量掂量。”
“万一他不见你呢?”
“所以需要‘敲门砖’。”苏知娴指了指腌着的肋排,“美食是最好的媒介。没人会拒绝一顿好饭。”
肋排腌了一个时辰。苏知娴生起烤炉——这是她特意让铁匠打的,类似现代的简易烤箱。炉火旺起来,她将肋排摆上烤架,刷上一层蜂蜜水。
“滋啦——”
肉排接触热铁的瞬间,香气就冒了出来。蜂蜜的甜香混着肉香,在厨房里弥漫开。
苏语棠吸了吸鼻子:“真香……你说咱们要是开个烤肉铺,是不是也能火?”
“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苏知娴笑着翻动肋排,又刷上一层酱汁。
烤制需要耐心。火不能太大,不然外焦里生;也不能太小,不然肉柴。苏知娴守在炉边,额头上沁出细汗。
明轩和静姝也被香味引来了,趴在门边眼巴巴地看着。
“娘,什么时候能吃啊?”明轩咽了口口水。
“这个不是给咱们吃的。”苏知娴哄他,“明天娘给你们做更好吃的。”
“哦……”明轩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我要吃糖醋的!”
“行,糖醋的。”
肋排烤了半个时辰,表面金黄焦脆,油脂滴在炭火上,噼啪作响。苏知娴用筷子戳了戳——能轻松穿透,说明熟了。
她将肋排取出,刷上最后一层亮晶晶的蜂蜜,撒上炒香的白芝麻。金红油亮的肋排,看着就诱人。
“成了。”她小心地将肋排装进食盒,又放进两盒新做的猪肉脯和青团——都是“苏记”的招牌。
提着食盒,苏知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梳了头,带着明远出了门。
陈府在镇东头,高门大户,门口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守门的家丁见是个妇人带着孩子,本要拦,苏知娴报上名号:“麻烦通传一声,苏记点心铺的苏知娴,求见陈管家。”
家丁一听“苏记”,脸色缓和了些——陈府确实常订他家的点心。说了句“等着”,便进去通传。
不多时,陈管家出来了。这是个五十来岁的精瘦老者,穿着青布长衫,眼神锐利。
“苏娘子?”他打量着她,“有事?”
苏知娴微微屈膝:“陈管家安好。今日做了些新点心,特意送来请您尝尝鲜。”
她打开食盒盖子,蜜汁肋排的香气飘了出来。
陈管家眼睛一亮,但很快恢复平静:“苏娘子客气了。府上近来点心够用,不必破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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