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的手指还贴在屏幕上，那道蓝光依旧缓缓滑动。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空调运行的声音，持续而稳定。过了几分钟，她轻轻抬起手，指尖离开屏幕，像是从一段记忆里抽离。
她坐直身体，打开系统界面。输入指令：“启动IP具象化推演系统，载入‘星芽手办_V7_主创意确认稿’。”
全息投影在桌面上展开。三维模型缓缓旋转，线条清晰，结构完整。系统开始扫描文件，逐项分析。屏幕上出现评分条，造型、材质、交互逻辑等模块依次亮起绿色通过标志。
当分析进入色彩模块时，提示音变了。黄色警示框弹出，文字浮现：“基础色调对比度偏低，建议提升主色饱和度15%-20%，增加高光反射区域以强化焦点引导。”
苏墨盯着这行字，眉头微微皱起。她调出原始设定图，又切换到系统推荐方案。两者并列显示，差异明显。系统的版本更亮眼，更具视觉吸引力，但那种克制的氛围被削弱了。
她想起小说里的描写。星芽第一次出现在凌澈面前时，舱室昏暗，它漂浮在空中，尾部只有一道微弱的光带流转。不是为了夺人眼球，而是让人感觉到——它在那里，一直都在。
“它不该太亮。”她说，“但它得让人看见。”
她没有直接采纳建议。她在系统中输入附加条件：“保留哑光质感，仅在眼部与尾部投影区增强光线响应层级。”
系统重新计算。几秒后，新的模拟结果生成。整体色调未变，但在特定角度下，眼部和尾部的光线更加清晰，即使在低光环境中也能被注意到。对比度提升了，但没有破坏原有的沉静气质。
苏墨点头。这个方案可行。
她将新数据保存为《色彩优化补充说明V1》，附在主设计稿之后，并标记为“待团队复核版本”。
此时，星芽从角落缓缓升起。它的身体轻盈，悬浮在半空，尾部投射出一圈淡淡的光晕。它靠近屏幕，尾巴轻轻点了一下投影界面。
电子音响起：“喵，按照系统说的改改，肯定会更棒。”
苏墨看着它，语气平静：“我不是为了让它更好看才改的。”
“那是为什么？”
“是为了让它更像自己。”
星芽没有再说话。它的光感眼微微闪烁，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随后，它绕着屏幕转了一圈，停在眼部结构放大图前。
“这里的变化很小。”它说，“但我觉得，它现在更有呼吸感了。”
苏墨伸手调出眼部细节。闭合状态下的蓝光原本是一道匀速滑动的细线，现在她尝试改为渐隐光斑，在边缘加入极细微的辉光晕染。测试播放几次后，发现效果过于柔和，容易被人忽略。
她取消修改，决定维持原动效，只将光源强度提升5%。这样既增强了辨识度，又不会打破那种静默表达的感觉。
接下来是尾部投影区。导光槽内壁原本是平滑处理，现在她添加一层纳米级反光涂层模拟高光反馈。动态预览显示，当光线穿过不同角度时，会有短暂的聚焦亮点闪过，像星星眨眼一样，转瞬即逝。
她反复调整参数，确保这种变化不会持续太久，也不会太过频繁。每一次闪光都必须有意义，不能变成单纯的装饰。
“不能让它变成玩具。”她说，“它是陪伴者。”
星芽漂浮到她肩膀高度，尾部光影开始循环播放“我在”动画片段。十秒钟的画面，无声无息，只有它静静地漂浮在虚拟舱室内，光带缓缓旋转。
苏墨看着这段动画，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更新了APP联动规则。首次开机自动播放不变，但再次激活条件由“累积互动满七天”改为“连续三天主动触发对话功能”。
她认为，真正的连接不是靠时间堆出来的，而是靠主动的回应。
这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优化后的设计已完成综合评估，风险等级为低，市场接受度预测值上升至89.6%，较原版提高7.3个百分点。
苏墨关闭所有窗口，回到主界面。她没有立即通知团队，也没有发送最终确认。她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屏幕上的模型静静旋转。
星芽降落在桌边，靠近那个早期原型。银灰色塑料外壳，不动的眼睛，不会发光的尾巴。它用尾尖轻轻碰了碰原型的头部。
“它记得起点。”星芽说。
苏墨抬起头：“你也记得吗？”
“我记得每一个版本。”星芽回答，“包括你第一次画它的那天晚上，改了十七次眼睛的位置。”
苏墨嘴角动了一下。她没有笑，但眼神松了些。
她重新打开设计文档，进入色彩图层管理界面。她将主色调的明度下调1%，让银白部分更接近冷灰。淡蓝色块则在边缘增加0.5毫米的深蓝过渡带，使颜色更有层次。
这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让实物在不同光线下都能保持一致性。她知道，一旦投入生产，光线会影响用户的感知。她不能依赖理想环境。
她把底部底座也做了微调。原来内凹平台的深度是3毫米，现在加深到3.2毫米。虽然只差0.2毫米，但能让放置时的接触更稳固，手感更扎实。
她还记得之前说过的话：“要轻轻放下，听到一声轻响，才算连接成功。”
现在，这个动作需要更精确的物理匹配。哪怕是一丝偏差，都会影响仪式感。
所有修改完成后，她生成最新版文件包。名称为“星芽手办_V7_Optimized”，包含主设计稿、优化说明、材质清单、交互逻辑表和APP同步协议。
她没有点击“发布”按钮。她把文件留在本地缓存区，设为“待确认”状态。
星芽漂浮起来，绕着屏幕飞行一周。它的尾部光影切换成另一种模式，不再是“我在”，而是一段简短的波形图，像是心跳曲线。
“你想让大家记住什么？”它问。
苏墨看着屏幕，说：“不是记住这个手办。是记住那一刻——当你以为没人懂你的时候，它亮了一下。”
星芽的光感眼停顿了一秒。然后，它轻轻点头。
苏墨的手指放在确认键上方。她没有按下。她的目光停留在眼部结构的最后一帧预览上。那道蓝光仍在滑动，缓慢，坚定，像一次未完成的告别。
她抬起左手，轻轻碰了碰屏幕边缘。温度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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