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干扰器启动后,十三分钟。
地点:深渊基地,内部通道。
崩塌已然开始。
那不是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更深层、更彻底的结构性瓦解。
被“场共振干扰器”注入的、源自“青松”原始平衡理念的和谐频率,如同一种精准的“逻辑病毒”,侵入了卡斯帕疯狂系统的最底层。它不是暴力摧毁,而是引发了一场指令层面的“内讧”和“失序”。
能量核心那令人目眩的旋转多面体首先崩溃,从有序的几何形态扭曲、坍缩,化作一团狂暴紊乱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心脏最后疯狂的抽搐。
失去稳定能量供应的支撑,那些构成腔室墙壁、如同活物般的粗大“根须”,开始剧烈地痉挛、萎缩,内部流淌的荧光液体或倒流、或喷溅、或凝固,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和漏气声。
镶嵌在“肉质”墙壁和天花板上的发光晶体和生物器官相继爆裂、黯淡。
整个“心脏”腔室的光线明灭不定,最终被一片濒死的、断续的闪烁和深沉的阴影所取代。
更可怕的是地热井口传来的变化。
失去了能量核心精细的调控与分流,下方那磅礴的地热能源开始变得不稳定,发出低沉而愤怒的咆哮,间歇性的剧烈震动从脚下传来,伴随着岩石和增生结构崩裂的巨响。
“快!这边!”索菲的声音在剧烈晃动的通道中响起,带着决绝的嘶哑。
她手中的便携扫描仪屏幕几乎被代表结构失稳的红色警报淹没,但她凭借对路径的最后记忆和赌徒般的直觉,指引着方向。
四人小队在疯狂震颤、不断有碎屑和粘稠脱落物掉落的通道中亡命狂奔。
顾三平的“影武者”动力全开,在前方强行撞开或劈开部分塌陷阻塞的障碍。
瓦西里殿后,手中的步枪不时点射,击碎从侧面裂缝中探出的、最后一些因系统紊乱而动作僵硬的改造体残骸或防御触须。
拉法叶居中协调,一手扶着因体力透支而脚步踉跄的索菲。
空气、或者说,这基地内部循环的诡异气体变得灼热、污浊,充满了各种物质分解产生的刺鼻气味。通讯频道里充满了滋滋的干扰声和伊琳娜断断续续、焦急的呼叫。
他们冲出来时的废弃管道入口。这里的情况更糟,管道壁上的有机质内膜大片大片地剥落、溶解,露出后面锈蚀扭曲的金属骨架,整个管道在震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彻底塌缩。
“深潜器!快!”拉法叶吼道。
那艘经过魔改的“海龙-IV”深潜器,静静地悬浮在管道出口外那片相对开阔的旧缓冲舱水域中。
它黝黑的外装甲上,此刻也附着了不少从崩解结构上脱落的碎屑和粘液,但它整体完好,如同一头忠诚等待主人的钢铁猎犬。
四人用最快的速度游向深潜器,打开腹部应急舱门,狼狈地挤了进去。舱门关闭,将外面那末日般的崩解景象和越来越狂暴的水流震荡暂时隔绝。
“全员进入!深潜器系统快速自检!”拉法叶抹了把脸上的不知是海水还是汗水,扑到主控位前。
“推进系统正常!”
“外壳完整度89%,部分传感器被遮蔽!”
“内部生命维持稳定!”
“与母船通讯……链接极其微弱,干扰严重!”
“没时间细查了!全速上浮!脱离这个鬼地方!”拉法叶推动操控杆,将动力输出推到最大。
“海龙-IV”尾部主推进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蓝色光焰,推动着它如同离弦之箭,沿着来时的通道反向疾冲。
身后,是不断扩大的崩塌区域,岩石、金属、生物组织的碎片被混乱的水流裹挟着,形成一股股致命的涡流。
深潜器在剧烈颠簸中艰难穿行,外部不断传来碎屑撞击装甲的“噼啪”声。
索菲瘫倒在座位上,剧烈地喘息,面罩后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洞地望着舱顶,显然还未从直面卡斯帕和亲手引爆管道的双重冲击中完全恢复。
瓦西里沉默地检查着每个人的固定装置。
顾三平靠坐在位子上,“影武者”与深潜器断开链接,他感到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痛,尤其是被触须扫中的左肋,呼吸间传来隐痛。
但他的手,下意识地又摸向了腰间储物格。钥匙还在,触感温热,但那种奇特的共鸣感已经消失,只剩下一种完成任务后的、疲惫的平静。
同一时间,“开拓者号”深潜母船。
这里的战斗,进入了最惨烈、也最诡异的阶段。
在A队深入深渊、通讯几乎中断的这段时间里,母船承受了卡斯帕控制下海洋生物潮水般、永不停歇的围攻。船体各处布满刮痕、凹陷和腐蚀斑点,多个外部传感器失灵,推进器效率因附着物和持续攻击下降了近百分之三十。人员疲劳已到极限。
但就在大约十分钟前,围攻的强度毫无征兆地骤然减弱。
那些疯狂撞击船体、释放污染粘液的变异鱼群,动作突然变得迟缓和混乱,仿佛失去了统一的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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