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宫门刚开,傅玖瑶就到了。
她没在偏殿等,直接站在丹墀下。手里拿着三本红皮册子,封面上写着“青阳案卷宗”“河北账目比对”“江南拨款流向”。她站得直,风吹动衣角,也没动一下。
早朝的钟声响起,百官陆续入列。有人看见她,低头不语。有人远远站着, exchanged glances。没人上前说话。
皇帝进来后,坐在龙椅上,看了她一眼。
“你来了。”
“臣女今日入朝,为的是定罪、立规、安民。”
皇帝点头,“你说。”
傅玖瑶翻开第一本册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条一条念出证据。她说青阳修渠款被截,原定十万两银子,到地方只剩三万。中间经手的账房、师爷、富商赵员外,层层扣钱。知府明知此事,却装不知,还上报说工程延误是因天气。
她说河北减免赋税的名单被篡改,原本该免的一千二百户,最后只免了三百。剩下的百姓还在交粮。
她说江南疏通河道的款项,转了五道手,最后进了私人钱庄,打着“济民工程”的名头,实则一分没用在百姓身上。
每说一条,她就把对应的文书摊开,摆在台阶前的小案上。有账本影印,有人证画押的供词,还有从恒通钱庄抄出的密账。
大殿里很安静。
皇帝听完,问:“你可查实?”
“每一笔都有凭证,每一个名字都对得上人。”
皇帝转向刑部尚书:“即刻拟令。青阳知府革职,流放岭南,终身不得返朝。赵员外查封全部家产,押入刑部大狱,按律重判。”
下面有人想开口,但没敢出声。
傅玖瑶又拿出第二本册子。
“贪官能动手脚,是因为制度有漏洞。现在人抓了,事清了,接下来要堵住这些口子。”
她呈上《新政监督六条》。
第一条:设立巡政使,由中央每月派官员去各地抽查新政执行情况,发现问题当场记录,三日内上报。
第二条:所有新政相关账目,必须一式两份,一份留地方,一份送户部和监察院备案,缺一不可。
第三条:重大工程款项实行三级联签,地方官、户部专员、监察院代表三人同时签字才能拨款。
第四条:百姓可实名举报地方官员克扣款项,一经查实,奖励举报人当次截留金额的两成。
第五条:凡被举报官员,若查实有贪腐行为,连带上级官员记过一次,三次记过自动免职。
第六条:所有减免赋税、发放救济的名单,必须在村口张榜公示七日,百姓无异议后方可执行。
皇帝一页页看完,抬头问:“你都想好了?”
“这些规矩,是从百姓怎么吃亏、官员怎么钻空子一步步推出来的。不是凭空定的。”
皇帝沉默片刻,拿起玉玺,在六条新规上盖了印。
“自今日起,全国推行。凡新政所涉事务,皆依此规办事。谁敢阳奉阴违,欺上瞒下,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群臣低头应是。
傅玖瑶把册子收好,退到一旁。
当天下午,圣旨就发了出去。
青阳知府被当众摘去官帽,押上囚车时,腿软得走不动路。百姓听说后,围在城门口看。有人往车上扔烂菜叶,有人拍手叫好。
赵员外的宅子被封,铺子、田产、当铺全数充公。他儿子跪在衙门前求情,没人理。
三天后,青阳传来消息:被截的修渠款重新到账,工程复工。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白天干活,晚上守料场。有人说,这水渠通了,下游五个村子都能浇上地。
河北那边,重新核对的免税名单贴满了村口。老农拿着自家的名字,一遍遍念,眼圈发红。他说他种了三十年地,头一回不用交粮。
江南的河道疏通了一段,春雨来了也没淹。船夫撑着竹竿经过新开的水道,笑着说:“这回走得起劲了。”
市井里开始传话。
“傅姑娘定的规矩真管用,咱们的钱终于能落进手里了。”
“听说那贪官流放路上病死了?活该!”
“朝廷要是早十年这么干,我家房子也不会塌。”
茶馆里有人说:“女子不能干政?我看她比十个尚书都顶用。”
这话传到宫里,没人压,也没人拦。
又过了五天,傅玖瑶再次入宫。
这次不在大殿,而在政事堂外的小院。皇帝批完一批折子,让人叫她进去。
“各地报上来的情况我都看了。”皇帝说,“青阳进度快于预期,河北无一闹事,江南百姓写了联名信,说要给巡政使立碑。”
傅玖瑶站在下首,点头。
“规矩立了,人也换了,接下来得盯住。”
“你打算怎么盯?”
“每个月我亲自看各地巡政使的汇报。有问题的地方,立刻派人去查。不能等年底再算账。”
皇帝看着她,忽然问:“你不累?”
她顿了一下,“累。但看到百姓能把粮留下,能把渠修通,就觉得还能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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