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坐在案前,笔尖悬在纸上半刻。她没有立刻写,而是闭了闭眼。脑子里过了一遍空间实验室里的数据,十七例对照试验的结果、药效持续时间、发热患者服药后的反应曲线。她睁开眼,提笔落下第一行字:《护生方疫症综合治理纲要》。
萧辰站在旁边,没说话。他看着她写字,苍劲有力,字迹清晰,一笔一划都像在下定决心。纸是特制的绢纸,厚实不透墨,适合长期保存。她写的不是一方一药,而是整套流程。
第一条是诊断标准。她列出三项必查症状:高热不退、咳中带血、呼吸急促。只要出现两项,就列为疑似。她注明,必须用干净布巾捂住口鼻,立即隔离,不得拖延。
第二条是分级用药。轻症用护生方散剂,每日三次,饭后温水送服;中症加服浓缩丸,配合艾熏房间;重症则需灌服特调汤药,并辅以物理降温。她写下每味药的用量和替换方案,黄芩若缺,可用苦参代,但剂量减半。
第三条讲隔离规程。病人住处要单独划区,门口挂红布条,非医者不得进入。照顾病人的人必须戴双层麻布口罩,每日更换两次,用沸水煮过再晾干。接触病人后,手要用石灰水浸泡清洗。
第四条是防疫物资配发。她列了清单:口罩、药包、消毒粉、体温记录册。每个村设一个发放点,由指定人员登记领取,不得冒领多拿。
最后一条是医者培训。她要从京中医馆抽调三十人,集中教三日。内容包括如何判断病情阶段、怎样正确煎药、遇到突发状况怎么处理。她强调,所有学员必须考试合格才能派往疫区。
她写完最后一行,吹了吹墨迹,把纸推到书案中央。
萧辰走过来,拿起方案,一页页翻看。他起初看得慢,一行一行扫过去,眉头微锁。看到一半,他的速度加快了。等翻到分级用药那部分,他顿住。
“这里写金银花合连翘预阻肺络传变。”他抬头,“太医院向来忌寒凉药并用,怕伤脾胃。你为何敢这样配?”
“因为试过。”她说,“三日前我做了十七例模拟对比,一组用古方清瘟败毒饮,一组用新配方案。结果用新方的,六成患者三天内退烧,咳嗽减轻,死亡率下降。”
萧辰盯着她。“你说的‘模拟’,是指什么?”
“就是反复推演。”她没多解释,“我知道这与旧法不同,但数据不会骗人。”
萧辰没再问。他继续往下看,直到最后一页。那里有一张表格,写着未来十天的执行节奏:第一天完成人员召集,第二天分装药品,第三天启程永安州;每批药量、每队人数、每日进度,全都标得清楚。
他放下纸,沉默了一会儿。
“这不是开方子。”他说,“这是排兵布阵。”
傅玖瑶点头。“治病和打仗一样,一旦出现失误,可能会导致整个治疗过程失败,后果严重。”
萧辰深吸一口气,把方案重新看了一遍。这次他看得更细,甚至用指甲划过几处关键数字,确认无误。末了,他抬起头,眼神变了。不再是审视,而是信服。
“我可以拿这个去奏请父皇。”他说,“明日就设‘护生方专署’,归我总领,你主事。”
“名义上你管,实际上我做决定。”傅玖瑶说,“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
“对。”萧辰点头,“但我还得加一条,你写的每一条规矩,都得印成册子,发到每一个参与的人手里。谁不照做,出了事,按军法处置。”
“可以。”她说,“规矩要是形同虚设,再好的方案也没用。”
萧辰转身走到墙边,取下一张大幅地图。他铺在案上,压住四角。那是南陵一带的地形图,山川河流、城镇村落都画得清晰。
“永安州是第一站。”他说,“这里有三条驿道交汇,人口密集,最容易扩散。我们得先控制住这里。”
傅玖瑶走近,看了看地图。她从袖中取出一支朱笔,在永安州西南三村圈了个圈。
“这三个村离水源近,地势低,湿气重,最容易发病。”她说,“在这里设第一个临时医所。”
“好。”萧辰同意,“仓库呢?”
“选在驿道边上。”她指着一处平坦地带,“运药方便,又能快速分发到周边村子。”
“隔离区要远一些。”萧辰补充,“不能和医所挨着,否则容易交叉感染。”
“往北两里外有片荒地。”傅玖瑶说,“以前是废弃田庄,现在没人住。可以把病人集中过去,搭棚安置。”
萧辰看着她指的地方,点头。“我让京营派人连夜清理,搭简易房。”
“还要挖沟。”她说,“四周围上土墙,只留一个出入口,派人值守。任何人进出都要登记,换衣服,洗手。”
萧辰记下要点,又问:“人员怎么安排?”
“第一批三十名医者,十五人驻医所,十五人流动巡诊。”她说,“每天轮班,每人最多工作六个时辰,避免过度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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