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的折扇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周围人纷纷低头，没人去捡。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连风都像是停住了。傅玖瑶只是坐着，手指轻轻搭在茶杯边缘，眼神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她没有看萧逸，也没有看他弯腰捡扇的动作。
萧逸站直身子，脸色铁青，嘴唇动了动，最终一句话没说，转身大步离开。他的背影僵硬，脚步急促，像是逃开一般。
人群慢慢回过神来，有人小声议论，有人偷看傅玖瑶，也有人悄悄移开视线。她依旧端坐不动，等青竹上前为她添了一盏新茶。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朝她走来。
脚步不快，也不慢，稳稳地穿过人群。那人穿着月白色锦袍，袖口绣着暗纹，走到她席前停下。是五皇子萧辰。
他手里已经没有酒杯，换成了一盏清茶。他站着，没有立刻说话，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确认什么。
傅玖瑶抬头看着他。
“方才那香囊，”他开口，声音不高，“可是你亲手做的？”
她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在问什么。那天救人时，她从玉盒里取出工具，虽迅速收起，但动作还是被他看见了。那玉盒外系着一枚小小的青布香囊，是用来遮掩形迹的。
她点头，“是我闲时做的。”
萧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茶盏，又抬眼，“你常做这些？”
“有时会做。”她说，“药材配好了，做成小包随身带着，用起来方便。”
“能让我看看吗？”他问。
傅玖瑶沉默了一下，伸手探入袖中，取出一枚新的青布小囊。递出去前，她顿了顿，“这是安神用的，里面是薄荷、艾叶和石菖蒲。天气热，人容易心浮气躁，闻一闻能清醒些。”
萧辰接过，打开一点缝隙，轻轻嗅了嗅。眉头微动。
“气味清爽，却不冲鼻。”他说，“而且越闻越觉得头脑清楚。你是怎么配的？”
“不是什么难事。”她答，“薄荷提神，艾叶驱湿，石菖蒲通窍。三样都是常见药草，搭配得当，就能起作用。”
“可别人用也是这几样，怎么就没这效果？”他盯着她，“是你处理的方式不同？”
傅玖瑶笑了笑，“晒干的时间要掌握好，研磨的粗细也有讲究。火不能大，也不能太久。这些东西看着简单，但差一点，药性就不一样。”
萧辰看着她，眼神认真，“你懂很多。”
“不算懂很多。”她说，“只是从小跟着长辈学了些，后来自己试了试，慢慢就知道该怎么用了。”
他点点头，把香囊小心合上，递还给她。
“我能再要一个吗？”他问。
傅玖瑶抬眼。
“我想试试。”他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有用，以后出门也能带上。”
她没马上回答，而是看着他片刻。然后从袖中又取出一枚，放在他掌心。
“这个给你。”她说，“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打开闻一闻。但别贴身放太久，药气太浓反而伤神。”
萧辰握紧香囊，指腹摩挲了一下布面，“谢谢你。”
“不用谢。”她淡淡道，“你愿意用，说明你觉得有用。这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
远处传来丝竹声，宫人开始收拾桌案，宴席接近尾声。可他们谁都没有动。
“你为什么学医？”他忽然问。
傅玖瑶垂下眼，“家里有人病过，大夫来了也没救回来。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我能知道更多，或许结果会不一样。”
萧辰看着她，没说话。
她抬起头，“后来我遇到一位老医师，他愿意教我。我就一点点学，记药性，认草木，练手法。虽然比不上太医院那些人，但至少能在关键时刻帮上忙。”
“所以那天你救那个贵女，不是临时起意？”他问。
“当然不是。”她说，“我身上一直带着东西。万一有人出事，能快一点反应。”
萧辰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很冷静。”
“慌没用。”她说，“事情发生了，就得想办法解决。越乱，越容易错。”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我想跟你学。”
傅玖瑶愣住。
“你能教我吗？”他看着她，“不是当大夫，也不是为了炫耀。就是想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起作用的。为什么几株草就能让人清醒，一碗水加点叶子就能救命。”
她没立刻答应。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他说，“你是闺秀，我是皇子。平日不该有太多往来。但我看得出来，你不只是为了表现才做这些事。你是真的在乎。”
傅玖瑶盯着他。
“如果你担心惹麻烦，我们可以私下说。”他继续道，“我不需要你教多深的东西，只要让我明白最基本的理法就行。比如药怎么配，病怎么辨，人倒下了该先做什么。”
她终于开口：“殿下为何突然想学这些？”
“因为我见过太多人倒下。”他说，“有的是因为吃错东西，有的是受了暑热，还有人明明只是小病，却拖成了重疾。太医忙着应付贵人，顾不上每一个。可那些人也是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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