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声如同跗骨之蛆,在风雪断断续续的呜咽中时隐时现,始终吊在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驱赶着苏小鱼和陆铠在深雪中拼命奔逃。恐惧压过了疲惫和寒冷,他们不敢停歇,不敢回头,只能凭借本能和对地形的模糊记忆,向着与声音来源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前行。
每一步都深陷及膝的积雪,体力如同漏气的皮囊般飞速流逝。陆铠的伤腿每一次落地都带来钻心的刺痛,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更紧地抓住苏小鱼的手,几乎是拖拽着她前进。苏小鱼的肺部如同破风箱般嘶哑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不想成为拖累的意志力强撑着。
他们绕过一片被冰雪覆盖的枯木林,爬上一段陡峭的、岩石嶙峋的山脊,希望借此摆脱追踪。然而,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趴在山脊顶端,借着岩石掩护向下望去时,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下方相对平坦的谷地中,那支车队清晰地暴露在视野中——三辆经过改装、加装了防撞栏和射击孔的越野车,车顶上似乎还架着天线。它们并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而是呈扇形散开,缓慢却有条不紊地推进,车灯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雪地。
更令人心悸的是,其中一辆车甚至停了下来,几个穿着白色雪地伪装服、手持长枪的人跳下车,正蹲在地上仔细查看着什么——正是他们不久前匆忙掩盖、却可能并未完全处理干净的临时营地痕迹!
是专业的追踪者!绝非普通的幸存者或掠夺者!
“是‘磐石’的人……”陆铠的声音压在喉咙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绝望,“他们找来了……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洞里的东西?”
无论为了什么,被找到就是死路一条!
必须立刻离开山脊!这里太暴露了!
两人连滚带爬地滑下另一侧更陡峭、积雪更深的背坡。坡度太大,他们几乎无法控制速度,只能任由身体向下翻滚滑落,冰雪灌入口鼻,天旋地转。
砰!
陆铠的后背重重撞在一棵被雪埋了半截的松树上,才勉强停住。他闷哼一声,感觉旧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苏小鱼则摔在他不远处,晕头转向。
“没事吧?”陆铠强忍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去拉苏小鱼。
苏小鱼咳嗽着,吐出嘴里的冰雪,摇了摇头,脸色惨白。她指着陆铠的后背,声音颤抖:“血……你流血了!”
陆铠扭头看去,只见肩胛处的衣物被树杈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从里面渗出,染红了周围的冰雪。刚才的撞击显然不轻。
“没事,皮外伤。”他撕下一条内衣布条,草草勒住伤口,眼神却更加凝重。流血会留下更明显的痕迹,而且血腥味在寒冷空气中虽然扩散慢,但对于训练有素的追踪犬或者更先进的设备来说,依然是致命的破绽。
引擎声似乎正在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靠近!不能再沿着直线逃了!
“走这边!顺着溪谷!”陆铠当机立断,指着下方一条被冰雪覆盖、但依稀能看出河道轮廓的沟壑。溪谷地形复杂,可以一定程度上干扰车辆行进,也更容易找到隐蔽点。
他们再次挣扎着起身,冲入溪谷。河床上的积雪更深,行走更加艰难,冰层下暗流涌动,一不小心就可能踩破薄冰陷进去。但此刻他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身后的引擎声和偶尔传来的、被风雪扭曲的人声,如同催命符一般。
他们沿着蜿蜒的溪谷不知跑了多久,体力终于彻底耗尽。陆铠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再次裂开,鲜血浸透了简陋的包扎。苏小鱼几乎是在凭本能挪动双腿,意识都有些模糊。
就在他们几乎要放弃,准备做最后殊死一搏时,前方溪谷一转,一侧的山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不是之前那个勘探洞,而是一个更小、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的岩洞入口!洞口被几块落石和枯藤半掩着,十分隐蔽!
绝处逢生!
两人用尽最后力气冲了过去,扒开枯藤和积雪,钻了进去。
洞内空间不大,仅能容纳三四个人蜷缩,但足以遮挡风雪。最重要的是,它足够隐蔽!
他们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离水的鱼,只剩下剧烈喘息的力气。洞外,引擎声和人声似乎越来越近,然后又逐渐远去……他们似乎没有发现这个洞口!
追兵过去了?
两人不敢大意,紧紧靠在一起,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洞外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声。引擎声彻底消失了。
他们……暂时安全了?
巨大的虚脱感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将两人淹没。他们靠着冰冷的石壁,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危机并未真正解除。陆铠的伤口需要处理,他们的体温正在快速流失,饥饿和干渴同样致命。这个小小的岩洞能提供暂时的隐蔽,却无法提供生存所需的物资。
“必须……处理伤口……”苏小鱼挣扎着坐起来,借着洞口透入的微光,查看陆铠背后的伤。血迹已经冻结,和衣物粘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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