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九重春色
第十七章:暗潮汹涌
惠贵妃匆匆赶来时,已是亥时三刻。永寿宫正殿灯火通明,林微独自坐在上首,面前的紫檀木桌上摊开着一张后宫的简易舆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各处要害。
“妹妹,究竟出了什么事?”惠贵妃连披风都未解,便急声问道。
林微示意她坐下,将小柱子的供词、德妃手札的发现、以及“江南有变,速决”的密信内容,择要告知。
惠贵妃听得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攥着帕子:“太后……她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连皇上都……”
“现在还不好说。”林微打断她的猜测,“但可以肯定的是,太后与崔家已经急不可耐。德妃的死,和妃险些流产,永寿宫的刺杀……这些都是前奏。真正的暴风雨,恐怕就在这几日了。”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惠贵妃急道,“皇上南巡未归,朝中多是崔家门生故旧,后宫又在她掌控之中……我们孤立无援啊!”
“谁说我们孤立无援?”林微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姐姐忘了,这后宫除了慈宁宫,还有各宫妃嫔,还有无数宫人。太后能收买人心,我们也能。”
她指着舆图上的几处标记:“景仁宫有姐姐坐镇,永寿宫有我和霁儿,宜春宫有和妃——她经此一劫,必恨太后入骨,是我们天然的盟友。此外,还有几位低位妃嫔,虽不起眼,但关键时刻也能起作用。”
惠贵妃迟疑道:“和妃尚可,但那些低位妃嫔……她们敢与太后作对吗?”
“她们或许不敢明着作对,但传递消息、行个方便,总是可以的。”林微淡淡道,“况且,我手中还有德妃的手札。若将其中部分内容‘不小心’泄露出去……你说,那些曾受过太后打压、或与德妃交好的宫人,会作何感想?”
惠贵妃眼睛一亮:“你是要……动摇慈宁宫的根基?”
“不错。”林微点头,“太后之所以能掌控后宫,无非是倚仗多年的积威和崔家的势力。但若让人知道,她曾害死皇嗣、戕害妃嫔……人心还会向着她吗?”
“可我们没有确凿证据。”惠贵妃忧虑道,“德妃的手札,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若太后反咬一口,说我们伪造证据、污蔑太后,那……”
“所以不能直接公开。”林微胸有成竹,“我们可以‘不小心’让手札的抄本流传出去,让宫人私下议论。流言一旦传开,便是没有证据,也会在人心上留下裂痕。届时,太后再想如臂使指地调动后宫,就没那么容易了。”
惠贵妃细细思量,觉得这法子虽险,却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她又问:“那江南那边……‘有变’指的是什么?会不会危及皇上?”
这才是林微最担心的。皇帝是她和霁儿最后的倚仗,若皇帝出事,一切都完了。
“我已让张嬷嬷通过暗线,向江南传递消息,提醒皇上小心。”林微低声道,“但江南路途遥远,消息往来至少需要十日。这十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两人一直商议到子夜。最终定下几项对策:一、加强永寿宫、景仁宫、宜春宫的防卫,三宫守望相助;二、暗中联络可靠的低位妃嫔和宫人,形成信息网络;三、逐步散布德妃手札的内容,动摇慈宁宫威信;四、严密监视太医院和内务府,防止对方在饮食用药上做手脚;五、做好最坏的打算——若真到了生死关头,如何护着霁儿突围。
惠贵妃临走前,紧紧握住林微的手:“妹妹,此去凶险,你我务必同心同德。若……若真有不测,我定会护着霁儿,你且放心。”
林微心中一暖,眼眶微热:“姐姐……”
“不必多说。”惠贵妃挤出一丝笑容,“这深宫之中,你我皆是棋子。但棋子也有棋子的活法——就算要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不是吗?”
送走惠贵妃,林微站在廊下,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子。春夜的风带着暖意,拂过脸颊,却拂不去心头沉甸甸的寒意。
她知道,从今夜起,再没有退路。不是她死,就是太后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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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后宫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暗潮汹涌。
德妃手札的部分内容,开始在各宫悄悄流传。虽只是些零碎片段——“崔嬷嬷换药”、“孩子哭声戛然而止”、“太后赏的点心”……但已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宫人们私下议论时,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闪烁着恐惧与愤慨。德妃在宫中多年,虽不得宠,但为人温和,从未苛待宫人。她的死本就蹊跷,如今又有这些流言,不少曾受过她恩惠的宫人都红了眼眶。
慈宁宫自然也听到了风声。太后勃然大怒,当即便杖毙了两个议论此事的宫女,又下令严查流言来源。可流言如风,无孔不入,哪里查得清源头?
反倒是太后这番雷霆手段,让宫人们更加坚信流言非虚——若不是心虚,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与此同时,永寿宫、景仁宫、宜春宫三宫之间的联系越发紧密。林微以“协理宫务”为由,每日召见各宫管事,将宫中用度、人员调配等事抓在手中。惠贵妃则负责与几位低位妃嫔周旋,拉拢人心。和妃虽卧病在床,但她的父亲吏部侍郎在朝中并非毫无根基,也暗中联络了一些清流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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