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氤氲,隔开了大堂一角的喧嚣,也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柜台后的墨菲斯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酒坛,角落里的青衫文士安静地翻阅着泛黄的《葬经》。两人之间隔着数丈距离,却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在悄然碰撞、试探。
最终,是那青衫文士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并未抬头,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声音平和舒缓,如同山间清泉流淌,却清晰地穿过嘈杂的人声,落入墨菲斯耳中:“好茶。三年窖藏,云雾山之巅,晨露未曦时采摘,以冰心诀焙制,保留七分清冽,三分孤寒。店家有心了。”
墨菲斯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他,脸上露出一个没什么诚意的笑容:“客官好见识。不过这茶性子凉,喝多了容易……睡不着觉。看客官的样子,不像睡不着的人。”
文士终于合上了手中的《葬经》,抬起头,露出一双异常清澈、却又仿佛映照着古墓幽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眸。他看向墨菲斯,嘴角也牵起一丝浅淡的弧度:“心若古井,波澜不生,自然安眠。倒是店家,开门迎客,迎来送往,热闹非凡,可还能听见……‘地下的声音’?”
这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机锋。
墨菲斯将抹布随手一丢,拿起自己的酒葫芦灌了一口,咂咂嘴:“地下的声音?老鼠打洞,蚯蚓翻身,听得多了,吵得很。所以我喜欢晒太阳,阳光底下,什么虫子都藏不住。”
两人打着机锋,话语间却在相互试探底细。一旁的林月儿和暗中关注的云芷都屏住了呼吸,能感觉到这两人看似平常的对话下,涌动着令人心悸的暗流。
文士轻轻摩挲着《葬经》的封面,仿佛在抚摸一件古老的器物:“《葬经》有云:‘葬者,藏也,乘生气也。’生气流转,死气归藏,方能阴阳有序,乾坤得安。若有人妄动死气,搅乱归藏,以致阴阳失衡,乾坤动荡……不知店家以为,该当如何?”
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了通往后院的方向,那里,阿木正在闭关,身上隐隐散发着星核与神器碎片交融后、独特而内敛的气息。
墨菲斯嗤笑一声,放下酒葫芦:“我以为?我以为该干嘛干嘛。死人就该好好躺着,活人就该好好过日子。非得把躺着的挖起来蹦跶,或者让活人提前去躺下,那都是闲得蛋疼,欠收拾。”
他这话说得粗俗直接,毫不客气,与文士那文绉绉的腔调形成鲜明对比。
文士却不恼,反而点了点头:“店家快人快语。然则,世事往往不如人意。总有些‘东西’,不甘长眠,或被人强行唤醒,为祸世间。亦有守护者,职责所在,不得不巡行于生死边界,维护‘归藏’之序。”
他站起身,将那本《葬经》小心地收回旧书箱,背在背上,对着墨菲斯微微一揖:“在下青冥,一介守墓人,巡游至此,察觉此地生死之气流转有异,似有‘非常之物’扰动归藏,故来一观。叨扰店家了。”
守墓人?巡游生死边界?维护归藏之序?
这几个词让林月儿和云芷心中一震。这与她们之前接触的任何势力描述都不同,听起来更加古老、神秘,且似乎与死亡、安息、秩序密切相关。
墨菲斯眯了眯眼,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自称青冥的文士。对方身上那种“无线”的虚无感,此刻仿佛有了解释——他可能真的游走于生死之间,与常人的因果律有所不同。
“看完了?”墨菲斯问。
“略观一二。”青冥坦然道,“那少年身怀‘星核’与‘古钥’碎片,生机与厚重并存,本是好事。然星核牵动星辰,古钥关联平衡,二者皆涉大道,极易引动阴阳波澜。尤其……”他顿了顿,声音微沉,“归墟之息未远,死寂蠢蠢欲动。若再有外力牵引,恐成风暴之眼,打破此地脆弱的‘安宁’。”
他这话,几乎点明了阿木就是麻烦中心,也暗示了归墟的威胁并未因星瞳之死而消失。
“所以呢?”墨菲斯双手抱胸,靠在柜台上,“你是来警告的,还是来……‘清理’的?”
“守护者不行清理之事,只行规劝与平衡。”青冥摇头,“在下此行,一是提醒店家,风起于青萍之末,需防微杜渐。二是……想与店家做一笔交易。”
“交易?”墨菲斯挑眉,“我这儿只卖酒,不卖别的。”
青冥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木、形似一片枯叶的令牌,轻轻放在桌上:“此乃‘归藏令’,持之可短暂沟通‘葬土’,借一缕‘安息’之气,可助那少年进一步收敛气息,稳固根基,屏蔽大多数基于生死、因果的探查之术。虽不能根除隐患,却可争取更多时间。”
他看着墨菲斯:“作为交换,在下希望店家应允一事。”
“说。”
“若他日,此地阴阳彻底失衡,死气滔天,祸及苍生,而店家又有余力时……”青冥的目光变得深邃,“望能助我‘葬土’一脉,稳固‘归藏’,送不该存世者……永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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