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堂内,窗明几净,周老夫子端坐于讲台之上,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衿,声音苍老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力求灌入学子耳中。他正讲解《孟子·尽心章句》,剖析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深意,不仅仅是字句训诂,更引申出处世哲学与士人责任。空气中弥漫着书卷的墨香和一种近乎凝重的专注。
宋诚毅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腰背挺得笔直,目光紧紧跟随着夫子,手中的狼毫小笔在纸笺上飞速移动,记录下夫子的精辟见解和自己的瞬间感悟,字迹工整而有力。他心无旁骛,全身心地沉浸在备考的状态中。穿越带来的超凡记忆力让他在之前的县试中拔得头筹,成为了县试“案首”,但这并未让他有丝毫松懈。
府试,犹如一道巨大的龙门。江东人文荟萃,才子云集,每年数千学子挤在这独木桥上,争夺那不足百数的“童生”名额,其残酷程度,堪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不仅仅是学识的较量,更是心志的磨砺,甚至带有几分运气成分。
然而,更紧迫的是时间。府试之后,决定能否取得“秀才”功名的院试,将在江东省应天府的治所——南京举行。而这两场至关重要的考试,中间仅隔一个月!
“时间太紧了……”宋诚毅心中盘算过无数次。好在如今他身家颇丰,木淑彤前两天托小莲送来的银两足够他选择最快捷舒适的交通方式——乘坐运河航船。从通泽县北上,经京杭大运河,过苏州、扬州,再转入长江直抵南京,若风顺水顺,不过五至八日路程。若是依靠双腿步行,那至少需要二十日,若是出现意外几乎无法赶上考试。
而在此之前,府试便是前提,若府试不过,一切皆休。等府试结束,三日出榜文后,他便必须立刻动身前往南京,提前适应环境,到时他便再没时间和机会通过听课提升自己。
想到此处,他抬眼望向讲台上须发皆白、悉心授课的周老夫子,心中涌起浓浓的感激与一丝不舍。这位老夫子虽然有时古板严厉,但学问扎实,教导用心。此次一旦离开,只要中了秀才,按律便需进入官办的县学进修,恐怕再难有机会回到这崇文堂,聆听夫子的教诲了。这或许是最后一段在私塾的宁静时光。宋诚毅深呼一口气,将一切杂念摒除,认真听着周老夫子对府试和院试的讲解。
与崇文堂的静谧形成强烈反差的,是通泽县权力核心的彻底洗牌与赵府的极速崛起。
曾经在陆文侯阴影下显得有些憋屈的赵府,如今已是门庭若市,车马不绝。随着陆文侯案审定谳,从南京来的高官们纷纷离去,赵家如同蛰伏的巨兽,彻底挣脱了束缚,摇身一变,成为了通泽县实际上的掌控者,其权势之煊赫,远超昔日的陆文侯。
· 赵天擎,正式接任通泽县千总,手握一县兵权,堂堂正六品武官官身。这意味着,即便是在见到七品知县钱颂时,他也无需再像过去那样谨小慎微,反而在品级上还高出一头。
其弟赵天瑜,凭借此次“平乱”之功,顺利接替了李建勋的空缺,出任副巡检之职。而新任的正巡检郭淮,深知赵家势大,哪里真敢将他当作下属驱使?衙门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巡检司真正说话算数的是赵天瑜,郭淮反倒像个副手,凡事皆要看赵家脸色行事。
· 赵明宇,这位曾经的布行老板,更是直接出任了通泽县典吏一职。这个职位看似不入流,却掌管着县衙的文书、档案、刑名等具体事务,实权极大,是连接官与吏的关键节点,能将赵家的影响力渗透到县衙的每一个角落。
更令人忌惮的是,县丞司马彦宏与赵明宇的姻亲关系。如此一来,赵家不仅掌握了兵权、治安权,更在县衙行政体系内拥有了强大的后援和话语权。
面对如此态势,经历了陆文侯兵围县衙惊吓的知县钱颂,早已心灰意懒,失去了争权夺利的心思,只求安安稳稳熬到致仕年龄,告老还乡,落个清净平安。而赵明宇又极会做人,对这位名义上的上官,在面上给足了尊重和体面,维持着衙门基本的运转秩序。
与此同时,赵家的商业版图也迅速重整。赵家布行经过一番整合,焕发出新的生机,而新的东家,正是赵东来。那位在赵家老大死后不得不与赵明宇分家的堂兄,这标志着赵家的权势完成了从军、政到商的全面覆盖和交接。
表面上看,通泽县似乎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和平与秩序,甚至比陆文侯时期显得更加“和谐”。但在这份和谐之下,是一种更加彻底、更令人窒息的掌控。赵家如同一条巨大的八爪鱼,将其触角伸向了县城的每一个领域,无声无息地编织着一张巨大的权力之网。此时的通泽县,已进入了赵家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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