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通泽县南门,气氛与城外乡村的凄风苦雨截然不同,甚至带着几分轻松和期盼。
典吏陆续一身崭新的官服,与巡检司的另一位副巡检李建勋并肩站在城门洞的阴影里,不时向着官道的远方眺望。城门大开,但守门的兵丁和衙役明显比平日多了不少,神色间却并无紧张,反而有些懒散,显然都得到了消息,在等候“陆文侯”凯旋。
“李兄,这都快过午时了,千总大人怎么还不来?”陆续有些焦躁地搓着手,又踮脚望了望空荡荡的官道。
坐在一旁临时搬来的小桌边,慢条斯理喝着粗茶的副巡检李建勋倒是显得很淡定,他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淡淡地说道:“急什么?城外村子那么多,‘缴获’自然丰厚。总得让弟兄们把东西送回营房安置妥当吧?不然带着那么多‘战利品’进城,岂不是招摇?”
陆续听了,顿时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一拍大腿:“哎!老哥说的在理!瞧我这脑子!哈哈哈……”他大笑着,也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
喝了一口,陆续脸上露出些许淫邪和惋惜的神色,咂咂嘴道:“说来也是可惜…那木家的小娘子,我可是有幸见过一次,啧啧,那真是…娇滴滴、水灵灵的小模样,比画上的仙女还勾人呐,看着都眼馋…嘿嘿。”
李建勋闻言,也露出一丝男人都懂的笑容,接口道:“哈哈,我也远远见过一面,确实是绝色。就是不知道…那纤细的小身板,受不受得住咱们陆千总那龙精虎猛的劲儿啊?别三两下就…哈哈哈……”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猥琐大笑。
而就在这时,一阵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从城门内的长街传来,打破了这轻松又龌龊的气氛。
两人疑惑地转头望去,只见一大群衙役正快步向城门走来,为首的竟然是副巡检郭淮!而他身边和身后跟着的那些衙役,却大多面生得很,个个眼神锐利,手持兵器,队形紧凑,透着一股来者不善的杀气。
李建勋皱了皱眉,站起身,迎着郭淮走了几步,大声喊道:“郭兄!你怎么来了?此地有我和陆大人在此即可,万无一失!你还是带着弟兄们去其他城门巡视吧,免得出了纰漏!”
旁边的陆续也站起身,脸色有些不悦。在他看来,郭淮此时带人过来,分明是想抢着在陆文侯面前露脸,争功讨好!他正打算端起典吏的架子,呵斥郭淮几句,让他赶紧带人滚蛋——
就听郭淮猛地扯开嗓门,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充满了义正辞严的愤怒:
“逆贼陆续!你与陆文侯竟敢密谋造反,祸乱通泽!我等奉钱县令大人之命,特来平叛!尔等还不立刻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什么?! 造反?! 陆续和李建勋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头顶,瞬间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这几个字的意思。
而守卫城门的那几十个兵丁和衙役更是惊呆了,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恐和茫然。陆典吏和陆将军造反?这…这从何说起?!但看着郭淮身后那群人杀气腾腾、明显不是来开玩笑的样子,又听到“造反”这诛九族的大罪,一些胆小的、或是与陆家牵扯不深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哐当”、“啪嗒”声中,连忙丢掉手中的武器,惊慌失措地向两旁躲闪,恨不得立刻撇清关系,哪敢沾染上这种灭门的罪名!
只有寥寥七八个陆续和陆文侯的铁杆心腹,虽然也吓得脸色发白,但反应较快,下意识地连忙抽出腰刀,迅速退后几步,聚拢到陆续和李建勋身后,紧张万分地看着步步紧逼的郭淮等人,组成了一道薄弱而惊慌的防线。
李建勋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看向身旁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陆续。陆续此刻也反应过来,又惊又怒,跳着脚尖声叫道:“诬陷!这是诬陷!郭淮!你血口喷人!我…我等怎么可能造反?!我等是在此迎接千总大人凯旋!”
李建勋也绝不相信陆续和陆文侯敢造反,想来这中间必有天大的误会,或许是郭淮弄错了?他也连忙跟着大声喊道:“郭兄!误会!一定是天大的误会!陆典吏和千总大人对朝廷忠心耿耿,怎可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切莫听信谗言,自毁城墙啊!”
冲在最前面的郭淮,哪还看不出陆续和李建勋是被冤枉的,但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想到自己为了表忠心已经亲手杀了陆续的心腹捕头,早已没了退路!他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根本不接话,只是将手中的大刀向前狠狠一挥,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大吼,声音甚至盖过了对方的辩解:
“逆贼还敢狡辩!铁证如山!杀!诛杀反贼,保卫通泽!”
“杀!!!” 随着他的吼声,他身后那数百名早已得到指令、并被“造反”罪名激起了“正义感”和功勋渴望的赵家乡勇和倒戈衙役,顿时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如狼似虎地朝着城门洞那寥寥十几人猛冲过去!刀枪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