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庆典的篝火还未完全熄灭,星空的裂纹已悄然蔓延。
艾欧兰多王都广场,七日七夜的欢庆来到最后一夜。喷泉中流淌着掺了蜂蜜的酒,街灯上悬挂着永不凋谢的魔法花环,孩子们兜里塞满矮人特制的爆炸糖——咬下去会在舌尖迸发一小朵烟花。三个月前那场终结影纱会的决战,终于在此刻沉淀为真实的安宁。
中央广场的巨型篝火旁,王羽坐在稍远的长椅上。他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凉透的麦酒,目光却没有落在欢舞的人群,而是越过摇曳的火光,投向头顶那片异常明亮的星空。
露娜挨着他坐下,精灵的长耳在庆典灯火中透出薄红。“不跳舞?”
“累了。”王羽说。这并非谎言。自虚空裂口归来后,某种深层的疲惫如影随形——不是身体的劳累,而是灵魂深处持续的低鸣,像一根绷得太久的弦。
露娜安静地靠在他肩头。两人就这样坐着,看巴克被一群矮人围着灌酒,看金雳向好奇的孩童展示锻造时留在掌心的疤痕,看凯兰站在远处与奥术王朝的学者们讨论着什么,手指在空中划出复杂的几何图形。
这本该是完美的时刻。
直到第一颗星辰开始黯淡。
起初无人注意。星空如此辽阔,少了一颗星的微光就像大海少了一滴水。但凯兰的讨论声戛然而止。那位奥术王朝的老星象师手中的水晶计算仪发出刺耳的嗡鸣。
“不对……”老法师抬头,眼镜后的眼睛骤然睁大,“天狼星的位置——”
话音未落,第二颗、第三颗……十二颗主星如被无形之手依次捻灭的烛火,在三十秒内接连黯淡。不是被云层遮蔽——今夜万里无云。是星辰本身的光在消失,就像某种存在正用橡皮擦去星空图上的标记。
广场上的欢歌渐息。人们仰起头,手指向天空,窃窃私语汇成不安的潮声。
然后,星图开始重绘。
黯淡的星辰之间浮现出淡蓝色的光线,精确、冰冷、非自然地连接,构成一个巨大的多面体几何图案。那图案缓慢旋转,每一次转动都改变着结构,像是在进行某种测绘计算。
“全体施法者!”奥术王朝的代表——埃德加皇储高声下令,“启动防护法阵!平民进入室内!”
但翡翠议会的塞拉斯长老抬起枯木般的手:“没用。那不是攻击性能量……是‘观测’。”
老德鲁伊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我能感觉到……那光在‘看’我们。在看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
秘藏图书馆顶层观测台,三小时后。
凯兰面前的羊皮纸已经铺满半间屋子。每一张都写满急促的算式、星图抄录、能量波动记录。他的指尖因频繁施法而微微发黑——奥术灼伤的痕迹。
“结果出来了。”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里透出深重的疲惫,“不是天文现象。是一种定向的、智能的‘测绘波’,从宇宙深空投射而来,精准覆盖整个主物质位面。”
王羽站在巨大的水晶窗前,窗外那个几何图案仍在缓缓旋转。它美得令人心悸,也冷得令人窒息。“测绘什么?”
“坐标。”金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矮人手里捧着一块暗红色的金属板——那是从泰坦遗迹中发掘出的星象仪残片,原本被认为是装饰品。“我对比了泰坦文献里的古星图……这玩意儿在标记我们世界的‘宇宙位置’。就像给一件藏品贴标签。”
巴克最后一个进来,身上还带着酒气,但眼神清醒如刀:“谁在贴标签?”
一阵沉默。
凯兰展开最中央那张羊皮纸,上面用红墨水圈出一行计算结果:“根据能量衰减模型逆推……发射源的距离,超出我们所有已知文明的疆域。甚至在‘原初订立者’可能的活动范围之外。”
“意思是,”露娜轻声总结,“来自约定之外的存在。”
这个词让房间温度骤降。
原初约定——保护这个世界不被外界侵扰的法则屏障。但如果有什么东西能从约定之外观测进来,甚至进行测绘……
“我们被发现了。”王羽说。他体内的六块碎片突然同时传来刺痛,不是攻击性的剧痛,而是尖锐的、持续的预警——像同频共振的警铃。他按住胸口,额角渗出冷汗。
“王羽?”露娜扶住他。
“碎片在预警。”他咬牙,“它们感知到了……同源的东西。但更古老,更庞大,更……”
他找不到形容词。那感觉就像一滴水感知到了整片海洋的注视。
翡翠议会,世界树根系深处。
格罗姆·铁须带着一队矮人精锐赶来时,塞拉斯长老已经坐在枯萎的树根上,等待着。老德鲁伊周围的古树——那些活了上万年的智慧古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生机。树叶如黄金雨般坠落,树皮龟裂,流淌出的不是树脂,是暗沉的、带着苦涩气味的液体。
“根须长者传达了最后的讯息。”塞拉斯的声音嘶哑,像风吹过干裂的土地,“用尽所有古树积累的生命力,才勉强捕捉到那个存在的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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