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老好人之称的徐阶看到百官如此,立刻上前一步,温言安抚起来。抢在严嵩、李本之前在嘉靖面前展现其老成持重之风:
诸位同僚,陛下圣心仁厚,岂能不念及灾区百姓?然赈灾之事,非同小可,千头万绪需统筹规划,方能使钱粮用得其所,真正惠及灾民。陛下正与内阁、六部正在紧急议处,不日即有章程下达。诸位且稍安勿躁,万不可因此惊扰圣驾。
内阁之事无非就分为两种:一种是可做不可说,另一种是可说不可做。徐阶面对群臣,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这一番话暂时安抚了来自陕西、河南、山西三省的真正来请赈官员的情绪。
徐阁老!
高拱心系河南老家,开口说道,并非是我等不信朝廷!实在是有人蒙蔽圣听,祸乱朝纲,以致上天降罚,灾异不断!如今更堵塞言路,迫害忠良,使我等忍无可忍!
高拱先为大家今日跪宫一事立个基调,给大家先罩一层金身,我等可不是来逼宫的。
反而郭朴立刻接口直接点名道姓,目光直指严邵庆:
陛下!臣等今日前来,一为家乡百姓请命赈灾,二则为钦天监监正周云逸讨还公道!严邵庆区区工部从五品的员外郎,竟敢在西苑宫门,公然辱骂、指使东厂锁拿正五品的周监正投入诏狱!此等行径,以下犯上,骇人听闻!置国法于何地?置陛下于何地?
嘉靖目光撇了一眼严邵庆和冯保,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意外。
冯保倒是吓得连忙跪倒。
严邵庆也只得跪下道:陛下,周云逸口出狂言......
然而,还不等严邵庆做出解释,御史邹应龙急不可耐打断严邵庆,矛头直指核心:
陛下!臣弹劾工部虞衡司员外郎严邵庆其身为王恭厂主官,管理王恭厂不善,致其爆炸,惊扰圣驾,酿成巨祸,事后竟未受丝毫惩处!且其年少就仗势跋扈,蒙蔽圣听!此等奸佞,岂能立于朝堂?请陛下罢黜严邵庆,将其明正典刑!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这个邹应龙这么狠呀,明正典刑是要严邵庆的命了!
臣附议!
河南道御史立刻跟进,严邵庆罪责昭彰,罪在当诛?王恭厂之祸,牵连西苑,致使宫墙震塌,惊扰圣驾,此乃不赦之罪!请陛下严惩!
陛下!
又一名言官匍匐上前声音悲愤,岂止严邵庆!其父严世蕃,借清查白莲教之名,行排除异己之实,滥用职权,滥杀无辜!京城之内,血雨腥风,牵连数万,天怒人怨!
这才引得上天降下雷霆之怒,冬雷震震,山崩地裂!严世蕃乃罪魁祸首!请陛下罢免严世蕃,交三法司会审!
弹劾的声浪层层加码,步步紧逼。
“臣等附议!!”
从罢黜严邵庆,到要求严惩,再到将矛头直指严世蕃,甚至将天灾直接归咎于严家的倒行逆施。
陛下!严嵩作为首辅,难辞其咎!严党不倒,天怒难息!国无宁日!
请陛下诛杀严世蕃,以谢天下!以安人心!以息天怒!
陛下!清除奸佞,重整朝纲,就在今日啊!
百官嚷着嚷着,诛杀严世蕃的呼声竟然在人群中响起,虽然并非所有人都敢如此直言,但这股恐怖的声浪已然形成,誓要在今日将严家彻底打倒,实在是机会难得。
严世蕃站在父亲身后,听着这些恨不得将他食肉寝皮的攻讦,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黑。嘉靖面前,本来以为百官也就聒噪几句,不计较。多年来屹立朝堂,多少难听的没听过?无非事后一个一个报复罢了!
可今日,当着圣上的面,竟有人直呼请陛下,诛杀严世蕃,罢黜严邵庆!真当他严家人都死光了,没人了吗?
严世蕃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积压的怒火瞬间冲破理智!
放你娘的狗屁!
严世蕃猛地踏前一步,指着邹应龙等人怒吼,凶光毕露,
邹应龙!你个搬弄是非的小人!老子是杀你爹了还是奸你娘了?让你如此血口喷人!将山崩地裂的账算到老子头上?老子看你是活腻了!再敢狂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狂暴的怒吼声震彻宫门,一时间竟压过了百官的嘈杂。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严世蕃这毫不掩饰的嚣张和威胁惊呆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这么嚣张。
严世蕃!
严嵩眉头紧皱,厉声呵斥,圣驾之前,安敢如此放肆!退下!
严嵩哪怕现在心中已是惊怒交加,既气儿子沉不住气,更烦这群清流借机发难,竟对自己的小孙子赶尽杀绝,但面上还是要做足管教姿态,无他,大明只有一人才能呼唤风雨。
严世蕃竟敢在圣上面前喊打喊杀,严嵩不出面都不行了!
嘉靖道长的脸色早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看着阶下混乱的景象,听着严世蕃不堪入耳的咆哮,又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严邵庆和那群正气凛然的言官,心中一片烦躁与怒意交织蔓延。
徐阶垂眸不语,嘴角却似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李本、杨博等人则面露忧色,深感此事已难以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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