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了你的狗眼,混账东西!首辅的亲孙,奉旨钦差!你也敢拦?还敢锁人!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
赵有禄一边怒骂,一边毫不留情地猛踹,官靴重重落在王主事的身上、脸上,踹得他惨叫连连,鼻血横流,官帽滚落一旁,狼狈不堪。
“来人!给我把这狗胆包天、败坏纲纪、勒索钦差的混账东西扒了这身皮!锁拿起来!押入大牢!严加看管!待本官回衙,重重治罪!”
赵有禄踹得气喘吁吁,厉声下令。立刻有他带来的衙役上前,粗暴地将哀嚎求饶的王主事拖死狗般拖了下去。码头上一片死寂,只有王主事渐行渐远的哀嚎和赵有禄粗重的喘息声。
处理完替罪羊,赵有禄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又带着十二万分歉意的面孔,对着严邵庆连连作揖,额头上油汗涔涔:
“严世侄受惊了!世叔管教不严,驭下无方,都是世叔的错!让世侄和这位...这位贵公子受委屈了!本官定当严惩不贷!严惩不贷!”
赵有禄目光扫过陆彩,心里直打鼓,“这又是哪路神仙家的少爷?”
脸上迅速堆起最热络的笑容,试图将这场风波化为误会:
“世侄一路辛苦,码头鱼龙混杂,岂是待客之地?快请快请!世叔已在城中略备薄酒,给世侄和诸位贵人压惊!咱们边吃边聊,这不开眼的奴才,回头世叔定叫他生不如死!”
赵有禄伸手做请,姿态放得极低,只想赶紧把这位小祖宗请回府,关起门来叙旧。
严邵庆闻之未动,脸色依旧阴沉得能拧出水。就静静的看着赵有禄表演,眼神冰冷,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陆彩揉着发疼的肩膀,在一旁冷哼,显然也是余怒未消。
赵有禄见严邵庆不为所动,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凑近。“哈哈...”一声以掩尴尬。
脸上堆满谄笑,声音带着讨好:
“世侄一路辛苦,受此惊吓,万勿气坏了身子!世叔已在城中备下薄酒,给世侄和贵人们压惊洗尘!咱们叔侄好好叙叙……”
“不必了。”
严邵庆冷硬的直接打断了赵有禄的热情,“本官奉旨南下,行程紧迫,耽搁不起。”
严邵庆目光扫过依旧拥堵不堪、怨声载道的河面,那些商船、官船上无数双期盼又带着敬畏的眼睛正望向这里。严邵庆抬起手,指向那水泄不通的河道闸口要求道:
“开关!放行!所有船只,即刻查验放行!不得延误!”
赵有禄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开关?所有船只?还即刻?这……这不合规矩啊!那些常例银子还没收呢!关卡一开,秩序全乱,后续的孝敬怎么办?手下人喝西北风去?
“世侄,这……”
赵有禄心里面全是挣扎和为难,“这恐怕不合规矩啊!漕河通例,查验抽税乃是定规,这贸然全放,万一有夹带违禁、超载损堤...,按规程需得……”
“赵大人!”
严邵庆直接打断他,毫不掩饰的讥诮,“本官手持便宜行事之权,奉旨督办东南要务!如今这临清钞关,因你属下勒索刁难、阻塞漕运,已严重贻误本官行程!
你是要本官现在就写个山东布政使司右参议赵有禄纵容下属、阻塞漕运、阻碍钦差、贻误国事的条陈,八百里加急直送西苑,请圣上裁断吗?”
“哎呦,这位小祖宗,根本不吃世叔那套。心里明显还带着火气,年纪不大,心思却如此的刁钻。真要是较起真来,把自己也参一本纵容下属勒索,阻塞漕运,贻误钦差及官民行程,那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当众被打脸就打脸吧,赵有禄头皮发麻但也没办法,只能无奈的应承。
“放放放....!!世侄,本官这就马上开关。”
“来呀,开……开关!快!快开关!”赵有禄嘶吼一声,声音都变了调把气撒到手下身上,对着手下吏员和兵丁咆哮:
“都聋了吗?钦差大人有令!即刻开关!所有船只,免检放行!快!快啊!耽误了钦差行程,老子活剐了你们!”
钞关吏员们哪里还敢怠慢?哨声、吆喝声前所未有的响亮急促,路障被飞快撤除,闸门缓缓开启。拥堵的河道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大小船只开始缓缓移动。码头上先是沉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和感激的低语。
“多谢钦差大人!”
“快!快开船!”
那小商人抱着失而复得的生丝,朝着严邵庆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赵有禄擦着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看向严邵庆,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世……严大人,您看,开关了,这下……”
严邵庆这才微微颔首,脸色稍霁,但眼神瞥了一眼旁边始终摇着扇子、一副“吃瓜”的杨金水。
这位杨公公可是宫里吕芳老祖宗的干儿子,今日这场严党门生纵容属下勒索钦差、阻塞漕运的大戏,他可是从头到尾看得真真切切!
严邵庆心里清楚,这事捂不住,必须给杨金水一个态度,也是给宫里一个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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