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正在争论去江南的事宜,门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急促的脚步声。严邵庆好奇地探头一看,只见二哥严邵庭正贴着墙根,蹑手蹑脚地往院外溜,身上沾满了尘土,一看就是准备从自己这里借道溜出去。
“二哥!”严邵庆出声喊道。
“啊!”
严邵庭吓得一哆嗦,猛地回头,见是严邵庆,顿时像见了救星,脸上却写满了幽怨。
“庆弟!你可算回来了!这大半年没见到你,你做了员外郎,哥哥我想找你玩都找不着!闷都要闷死了!”
严邵庭快步凑过来,压低声音抱怨:
“你是逍遥了,苦了我啊!老爹的“厚望”全压我身上了!天天之乎者也,圣人训导,脑袋都要炸了!今日先生教的《礼记》简直不是人念的!”
严邵庭苦着脸,随即眼睛一亮,“正好你回来了,走!跟二哥出去松快松快!西郊马场新来了几匹好马,邻家的陆存义、顾长风他们都等着呢,咱们赛马去!”
严邵庆看着二哥这副苦大仇深又贼心不死的模样,哭笑不得:“二哥,我这才从宫里回来,一会儿还要跟娘商量正事呢。你自己去玩吧,小心点……”
严邵庭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眼珠一转,压低声音:
“那……那我自己去!阿庆你帮我打个掩护,就说我去国子监听大儒讲学了!”
说完,猫着腰,就想从严邵庆院子准备溜出去,结果刚冲出门,就一头撞进一堵厚实的“肉墙”上!
只见严世蕃黑着一张胖脸,手里竟然拎着根鸡毛掸子!显然是跟着严邵庭过来的。
严世蕃的胖脸气得直哆嗦,小眼睛里怒火熊熊,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好你个孽障!你的私塾先生都告到我这儿了!你已逃学整整十二日!书没念几页,玩马倒是在行!今日我非抽得你松快不可!来人!给我按住这逆子!”后面跟着的两个健仆应声上前。
严邵庭吓得脸都白了,刚想跑,却被仆人一左一右架住。
“爹!爹!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严邵庭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老爷!老爷息怒啊!”
柳南枝哭喊声及时响起,只见她发髻微乱,带着一阵香风从后面扑了过来,眼泪说来就来,哭得梨花带雨:“我的庭儿命苦啊!都是妾身没用!护不住自己的亲骨肉!老爷你要打就打我吧!打死我好了!
呜呜呜……也好给妹妹们让位!庆儿一天到晚在外头惹是生非,搅天搅地的您不管不问,天天只把气撒在我家庭儿身上!我们娘俩活着也是碍您的眼……”
这一哭二闹三上吊,配合着指桑骂槐,把严世蕃的火力瞬间就引到了旁边还在一脸“吃瓜”的严邵庆、林文静身上。
严邵庆和林文静相视一眼,“娘耶!柳南枝救自己儿子就救呗,她这救火就救火,怎么还往我们这边扔火把啊!”
果然,严世蕃被柳南枝这一挑拨,怒火更盛,尤其看到逍遥法外的严邵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喝:
“还有你!逆子!给老子站住!想跑?”
严邵庆立刻换上最乖巧无害的笑容,转身小跑过来,规规矩矩地躬身作揖:“爹,您消消气。孩儿哪敢跑啊,这不是正要去给爷爷请安。”
“哼!”
严世蕃重重哼了一声,指着严邵庆的鼻子,“老子的话,你是不是都当耳旁风了?让你适可而止!让你别继续掺和下去了,好啊,又跑宫里去搅和那些破事!
本来就简单的一个库房失火案,你能把天捅个窟窿!搅得内廷天翻地覆,都到圣上眼皮底下了!继续搅吧!搅吧!这个家早晚给你搅散了!”
严邵庆心里翻个白眼,脸上却是一片无辜:
“爹,您消消气,气大伤身。孩儿冤枉啊!那是圣上亲口下的旨,命孩儿协同陆都督、黄公公查账!皇命难违,孩儿岂敢不从?孩儿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求办好差事,不连累家里……”
“行了行了!”
严世蕃不耐烦地打断他,看着严邵庆那副看似恭敬实则滑不溜手的模样就心烦。
他又瞪了一眼躲在柳南枝身后在那做鬼脸的严邵庭,以及哭哭啼啼的柳南枝,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烦躁涌上心头。
“我造了什么孽?身边这两个,一个偷奸耍滑,一个看似乖巧实则胆大包天到处惹祸,还是鹄儿贴心省心,也不知道在大同怎么样,现在吃的什么苦!”
“柳南枝!”
严世蕃迁怒道,“把你儿子领回去!严加看管!下个月考校若还是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滚!”
“是,老爷。”
柳南枝如蒙大赦,赶紧拉着还在挤眉弄眼的严邵庭,匆匆行了个万福礼,逃也似的退回内院。
严世蕃这才喘着粗气,看向严邵庆没好气地道:“你也滚过来!把宫里这几天的事,给老子原原本本说清楚!一个字都不许漏!”
“是,爹。”
严邵庆乖乖应道,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这关暂时过了。他跟在气呼呼的严世蕃身后,向书房走去,边走边在心里快速组织语言,琢磨着哪些该说,哪些要润色,哪些必须烂在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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