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截断剑,像一根冰锥,猛地扎进林凡眼里。
剑身残留的清冷,与周围狂暴的能量格格不入。像雪落在焦土上,刺眼,孤绝。
林凡几步跨过去,指尖触上剑锋。
冰冷。然后,是一丝细微的、几乎要散掉的灵力波动,顺着指尖爬上来——是师娘。里面裹着决绝,不甘,还有一点……刻意留下的、微弱的痕迹。
他猛地攥紧剑柄。
“是路标。”林凡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弓弦绷紧,“师娘留下的。指向下面。”
没有半分犹豫,他将断剑收入戒中。剑很轻,落下的感觉却很重。
跳。
灰色的雾气和扭曲的空间扑面而来,瞬间吞没了他们。下坠不再是下坠,是被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撕扯、拉拽。骨头在呻吟,神魂像要被扯出体外。
林凡周身泛起暗金色的微光,《寂灭暗星诀》自行流转,将大部分狂暴的空间之力生生“吞”了下去。旁边传来敖青璃一声压抑的闷哼,淡青龙气暴涨,硬扛着碾压力道。星遥脸白得像纸,双手死死抵着那块“虚空星金”碎片,微光堪堪护住周身,但嘴唇已被咬出血痕。
时间失去了意义。或许很久,或许只一瞬。
脚下一震,踏到了实地。
陨星涧底。
光线被彻底吸干,只有岩石本身泛着幽暗的冷光。空气粘稠得可怕,浓烈的星辰之力与阴冷的死气粗暴地混合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砂砾。灵气狂暴翻滚,根本无法吸纳。
嶙峋的怪石张牙舞爪,深坑如同大地睁开的黑眼。远处有水声,汩汩的,却带着一股沉沉的死意。
师娘留下的那缕痕迹,在这里陡然清晰起来,像黑暗中一根绷紧的丝线,直直指向不远处——一个巨大的、宛如兽口的山洞。洞口边缘,焦黑的痕迹和散落的碎石,无声诉说着不久前的激烈对抗。
“里面。”林凡吐出两个字,眼神锐利如刀。他感觉到了,山洞深处那股令人心悸的波动,以及……墨渊那如同腐肉般的幽冥气息。
三人气息瞬间收敛至无,化为阴影,滑入洞口。
洞内曲折向下,石壁上嵌着幽绿的磷石,映得人脸青惨惨的。空气里除了血腥,还多了一股甜腻的、像是焚香混合着腐败物的怪味。
没走多远,前方传来了人声,还有灵力细微的嗡鸣。
林凡抬手,三人紧贴拐角阴影。
洞窟内,几名身着幽冥道服饰的弟子正围着一座小型祭坛忙碌。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刻槽缓慢流淌,他们不断将一些闪烁着幽魂光芒的材料投入其中。两名金丹执事立在两侧,目光森冷。
“快点!子时前辅阵必须完成,长老那边等不起!”一名瘦高执事厉声催促,声音在洞里撞出回音。
“听说那女人又冒出来了,东边的阵眼就是她毁的,”另一个矮壮执事哼道,语气阴鸷,“折了两个弟兄。”
“蹦跶吧,我看她能蹦跶几时。等‘融星’主阵启动,第一个就拿她填阵眼!”
万魂血祭!
林凡眼神一寒。师娘果然在拼命阻挠,但也把自己逼到了绝境。必须快!
他侧头,与敖青璃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能惊动。
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三缕比发丝更细的幽暗针影悄然射出,无声无息,没入三名背对这边、正俯身布置阵法的筑基弟子后颈。
那三人动作同时一顿,眼中神采骤然涣散了一瞬,随即又恢复,继续手头的工作,只是动作变得僵硬、迟滞,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影傀术。短暂驾驭,不露破绽。
透过“影傀”麻木的感官,辅阵的结构、以及一条更隐蔽、绕向深处的血腥岔路,清晰地反馈回来。
走。
三人如烟般掠过,拐入那条岔路。血腥味浓得几乎凝成实质,还混杂着一种灵魂烧灼后的焦臭。沿途,阵法被暴力破坏的痕迹越来越多,石壁上布满剑痕与焦黑,全是师娘孤军奋战的印记。
直到前方,传来兵刃交击的锐响,和一声熟悉的、带着喘息与决绝的清叱——
是师娘!
林凡心脏像被猛地攥紧,身影瞬间化为一道撕裂阴影的暗箭,疾射而出!
最后一个弯道在眼前豁开。
洞窟巨大,地面、墙壁、穹顶,爬满了蠕动般的血色符文,散发着不祥的光芒。中央,淡金色的光罩摇摇欲坠,裂痕如蛛网般蔓延。
光罩内,苏茹青衫浸血,脸色白得透明,仅以半截断剑拄地,苦苦支撑。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滴在剑柄上,触目惊心。
光罩外,墨渊悬浮半空,宽大的黑袍无风自动,周身翻涌着粘稠的幽冥鬼气。无数怨魂凝聚的鬼手,正疯狂撕扯着濒临破碎的光罩,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苏茹,何必呢?”墨渊的声音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愉悦,“乖乖融入这万魂血祭,还能少些痛苦。”
“你……休想!”苏茹抬起头,染血的脸上,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最后的星。
“师娘——!”
林凡的怒吼,裹挟着滔天的杀意与星辰寂灭之力,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他身形显现的刹那,右拳已撕裂空气,带着吞噬一切的暗金色漩涡,直轰墨渊后心!
(第13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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