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秒。
林晚晴的脑海中,沙漏的影像轰然倒转。冰冷、精准、残酷的三十秒。母亲的警报哨音还在竹林深处尖锐回响,每一声都像针扎进太阳穴。门口,阿强瘫倒在血泊里,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救谁?
前世二十八年的商场搏杀,练就了她极短时间内权衡利弊的本能。肋骨处的疼痛此刻反而成了思维的催化剂,让她异常清醒。
选项A:立刻循哨声救母。
优势:母女会合,战力叠加,沈婉如熟知地形。
风险:放弃阿强可能掌握的关键情报;独自穿越竹林可能遭遇伏击;若阿强是“饵”,此刻离开木屋等于自投罗网。
选项B:先救阿强获取情报。
优势:确认“石头”脑中信号真相;了解追兵部署;多一个战力(若能救活)。
风险:延误救母最佳时机;阿强可能是伪装;救治过程耗时,木屋位置可能已暴露。
选项C:固守木屋等待。
直接否决——被动等于死亡。
哨声第三次响起,变得更加短促尖锐!那是最高级别的危险预警!
林晚晴猛地弯腰,从地上抓起那根阿强用来支撑的粗树枝,几步冲到门口。她没有去扶阿强,而是用树枝尖端猛地挑开他破烂的外套前襟——动作快、准、带着防备。
外套下,是染血的军绿色绒衣。腹部没有可疑的凸起(炸药或发信器),腰间别着一个空枪套,一把65式军刀还在鞘中。她快速摸索他四肢和后背,没有发现额外的通讯设备。伤口都是新鲜的,额头那道深可见骨,左臂肱骨有明显不正常的弯曲,是真的重伤。
至少,不是简单的苦肉计。真要伪装,不需要伤到这种危及生命的程度。
她蹲下身,用力拍打阿强完好的右脸:“阿强!醒醒!沈夫人在哪个方向?有多少追兵?‘石头’脑子里到底是什么?”
阿强的眼皮剧烈颤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无法清晰说话。他的右手手指微微抽动,艰难地抬起,似乎想指向某个方向,但最终无力地垂下。
时间不多了。
林晚晴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决策:B选项,但必须极限压缩时间。
她迅速撕下自己旗袍内侧尚算干净的真丝衬里——1986年,一件上好苏绣旗袍的衬里是纯桑蚕丝,柔韧、透气,且具有一定止血抑菌效果。她将丝帛撕成宽条,跪在阿强身边,先用两条死死勒住他额头伤口上方的动脉位置加压止血,动作快而稳。接着,她抓住他变形左臂的上臂,一拉一送,“咔”一声轻响将脱臼的关节复位——前世为了应付绑架风险,她学过紧急救护。
阿强在剧痛中短暂清醒了一瞬,眼睛睁开一条缝,瞳孔涣散地对准林晚晴。
“听着,”林晚晴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我现在要去救沈夫人。你如果还能动,三分钟后自己爬到木屋后那块青石后面躲好。如果动不了,告诉我‘石头’的信号是怎么回事,追兵位置。”
阿强的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石头……后脑……手术疤……里面有……金属片……会发脉冲信号……间歇性……追兵……分了三队……一队跟沈夫人……一队搜山……一队可能……往边境堵……”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剧烈喘息,“木屋……可能……暴露了……快走……”
脉冲信号!金属片!
沈婉如的猜测被证实了!石头果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定位信标!而阿强能说出“脉冲信号”这种专业术语,且知道追兵分三队的部署,情报价值极高。
林晚晴将最后一条丝帛塞进他手里:“按住额头伤口。撑住,等我们回来。”
她不再犹豫,起身冲出木屋。但在离开前,她做了三件事:
第一,从门边抓起一把混合着阿强鲜血的泥土,用力涂抹在自己脸上、脖颈和衣领上——掩盖气味,制造伪装。
第二,迅速破坏门口阿强留下的血迹拖痕,用脚将枯叶和泥土覆盖上去。
第三,将木屋内那盏还剩少许桐油的破油灯,灯芯调到最短,放在门口背风处点燃。微弱的、稳定的火苗,能制造“屋内有人”的假象,吸引可能的第一波搜查视线。
完成这些,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她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阿强,转身扑进竹林,朝着哨声最后传来的方向,逆着风,踩着岩石和裸露的树根,尽可能减少痕迹,发足狂奔。
竹林茂密,晨间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尽,形成一片灰蒙蒙的屏障。林晚晴的肋骨随着奔跑每一次呼吸都传来尖锐的刺痛,但她强迫自己调整节奏,用前世长跑训练的腹式呼吸法,将疼痛压制成背景音。
沈婉如的哨声没有再响起。
这不是好兆头。要么是母亲脱险了,无需再发信号;要么是她失去了发信号的能力,或者……处境已危险到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林晚晴更倾向于后者。那三声短促尖锐的警报,充满紧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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