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余温尚未散去，便被那惊鸿一瞥带来的刺骨寒意彻底冻结。林晚晴收拾展品的手停顿在半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那个人影在入口处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就是昨天在旧楼窗口偷拍的人！
他竟然跟到了这里！这意味着对方的监视是持续性的，目的明确，并且胆大包天，敢在这样半官方的场合外围出没。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乌云般瞬间笼罩下来。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继续手上的动作，将衣服一件件仔细叠好，放入带来的行李箱中。大脑却在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疯狂运转。
是谁？周伟华和林晓月的手，能伸这么长？在广州地界安排如此紧密的盯梢？还是说，她无意中触及了更深层次、更危险的势力？比如，她与阿强、以及与阿强背后陆寒琛的联系，被某些人察觉了？
各种可能性在她脑中激烈碰撞，每一种都让她不寒而栗。
“林小姐，恭喜，今天的展示非常成功。”一个略带港式口音的普通话在旁边响起。
林晚晴抬头，是刚才那位对旗袍套装表现出浓厚兴趣的香港客商，姓陈，递过来一张制作精良的名片。
“陈先生过奖。”她接过名片，迅速压下翻涌的心绪，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林小姐的设计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对东方元素的现代化诠释，很有市场潜力。”陈先生语气诚恳，“不知林小姐有没有兴趣合作？我们公司在香港和东南亚都有销售渠道，或许可以将你的设计推向更广阔的市场。”
合作的橄榄枝！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若在平时，她定会欣喜若狂，仔细斟酌。但此刻，身后那如影随形的窥视感，让她如同芒刺在背。
她不能在此久留，更不能将潜在的危机引向这位真诚的客商。
“谢谢陈先生的赏识。”林晚晴语气保持镇定，但语速稍快，“您的提议我非常感兴趣。不过我今天还有些急事需要处理，能否留下您的联系方式，我稍后安顿下来，再与您详细洽谈？”
陈先生是精明生意人，看出她似有不便，也不强求，爽快答应：“当然可以。期待林小姐的消息。”他再次表达了合作的诚意，便礼貌地告辞了。
送走陈先生，林晚晴不再耽搁，拉起行李箱，快步向外走去。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小院，或者……换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刚走出研讨区，阿强就如同幽灵般悄然出现在她身侧，脸色凝重。
“林小姐，车在那边。”他低声道，语气短促，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林晚晴没有多问，跟着他迅速穿过人流，坐进了停在路旁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
车子驶离展览馆区域，汇入车流。阿强从后视镜里看了林晚晴一眼，沉声开口：“我们被盯上了。从昨天开始，至少有两拨人。”
两拨人？！林晚晴的心猛地一沉。
“一拨是本地几个不上台面的小混混，应该是收了钱办事，手段粗糙，主要是跟踪和偷拍。”阿强一边注意着后方车流，一边冷静地分析，“另一拨……更专业，反跟踪能力很强，目的不明，但暂时没有表现出直接攻击的意图。”
本地小混混？这符合周伟华和林晓月的手段。但另一拨专业的……会是谁？
“能甩掉他们吗？”林晚晴问，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正在试。”阿强猛打方向盘，拐进一条岔路，车速陡然提升，在狭窄的街巷中灵活穿梭。他的驾驶技术极其娴熟，显然受过专业训练。
一番令人心惊肉跳的追逐与反制后，阿强看着后视镜，微微松了口气：“暂时甩掉了。但不能回小院了，那里已经暴露。”
他将车开到一处繁华的商业街附近停下。
“林小姐，你需要做出选择。”阿强转过身，目光严肃地看着她，“是立刻结束广州之行，返回京城，避开这是非之地？还是……继续留下，但要转入更隐蔽的状态，并且需要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来应对，风险会很大。”
结束？返回京城？
不！她好不容易才打开局面，赢得了认可，抓住了合作的机遇。现在回去，等于前功尽弃，正中林晓月下怀！她绝不！
留下？意味着要面对未知的危险，要更深地依赖阿强，以及他背后那张由陆寒琛编织的、意图不明的保护网。
几乎没有犹豫，林晚晴抬起头，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留下。”
她看着阿强，一字一句道：“麻烦你，安排更安全的地方。另外，帮我查清楚，那拨‘专业’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她要知道，自己面对的，除了后院的龌龊伎俩，究竟还有什么样的对手。
阿强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早已料到她的选择，点了点头：“明白。”
车子再次启动，驶向未知的安全点。林晚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广州街景，手心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微微出汗。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追寻商业梦想的创业者，更是一个被卷入未知漩涡，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和智慧，杀出一条生路的战士。
而远在京城的陆寒琛，在收到阿强发来的加密电报后，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凝视着北方沉沉的夜空，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掠过了一丝名为“担忧”的涟漪。他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沉声下达了指令。
南方的棋局，因为几只意外的“臭棋”，陡然变得凶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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