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这几天,着魔了。张强那张带着点憨气、又似乎藏着精明的脸,在她脑子里晃来晃去。他是真不知道她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跟她这儿演大尾巴狼?这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越勒越紧。不从他那里骗点钱出来,她感觉全身不得劲,心里头空落落的,像是有无数只小爪子在挠,坐立难安。那笔钱,仿佛成了能治愈她眼下所有焦躁和不满的唯一良药。
怎么才能骗到钱呢?她歪在自己那张吱呀作响的小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旧床单上起球的地方,思想彻底走了神。是编个家里急用钱的谎?还是说自己想报个昂贵的培训班提升自己?或者……玩点更狠的,假装怀孕?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又被她自己逐一否定。张强那人,说傻不傻,说精又不算太精,得找个能让他既觉得心疼她,又不会轻易去查证的借口。
“死丫头!我喊你半天了,你聋了吗?!”
一声尖利刺耳的怒吼像淬了毒的针,猛地扎进她的耳膜,打断了她所有关于“骗局”的构思。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后脑勺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她妈王桂芬就是这样,不是打就是骂,在这个家里,弟弟林小宝才是那个捧在手心里的宝,而她林琳,就是墙角边可以随意践踏的草,连带着她呼吸的空气,在她妈眼里都是多余的。
林琳“嘶”地倒抽一口冷气,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捂着后脑勺,怒火腾地一下就冲到了天灵盖:“妈!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干嘛打我!我招你惹你了?!”
“好好说话?谁让你跟个死人似的听不见!喊你三声了没反应,魂儿让哪个野男人勾走了?还敢跟我顶嘴!”王桂芬一手叉着水桶腰,一手抄起门边的笤帚,脸上横肉紧绷,眼睛里冒着凶光,“今天非狠狠打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不可!一天天丧着个脸,给谁看呢!”
眼见那笤帚疙瘩带着风声就要落下来,林琳心头一紧,也顾不上后脑勺的疼痛了,鞋都来不及穿好,趿拉着就往外冲。这个时候,在这个家里,能暂时充当一下“避风港”的,只有她爸林大壮了。
“爸!爸!你看我妈!”林琳像只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窜到客厅,躲到正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看着二手电视机里播放的抗日神剧的林大壮身后。
林大壮被闺女这一撞,手里的劣质烟灰差点抖到裤子上。他皱着眉,不满地瞪向举着笤帚追出来的王桂芬:“好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动手动脚,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你是不是皮又痒了,找不自在?”
他这话声音不算太高,但带着一家之主惯有的、不容置疑的训斥口吻。王桂芬举着笤帚的手顿在了半空,脸上的凶狠收敛了几分,但嘴上却不饶人:“我找不自在?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闺女!喊她干活儿装听不见,一说她还顶嘴!都是让你给惯的!”
“我惯的?我惯什么了?”林大壮把烟头摁灭在满是污渍的烟灰缸里,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他个子不高,但常年混迹在外,自有一股让王桂芬下意识畏惧的蛮横气,“闺女大了,有她自己的心思,你喊一声没听见怎么了?你那是喊吗?跟杀猪似的!我看你就是闲得慌,没事找事!”
他走到王桂芬面前,瞪着眼睛,手指几乎要点到她的鼻子上:“我告诉你,再让我看见你动不动就打琳琳,老子真对你不客气!滚去做饭去!小宝一会儿放学回来该饿了。”
王桂芬嘴唇嗫嚅了几下,想反驳,但在林大壮恶狠狠的瞪视下,最终还是悻悻地放下了笤帚,狠狠地剜了林琳一眼,嘴里不干不净地低声骂着什么,扭身去了厨房。锅碗瓢盆随即发出一阵叮铃哐啷的泄愤声。
林大壮这才转过身,脸上换上一副近似“慈爱”的表情,拍了拍惊魂未定的林琳的肩膀:“好了好了,别理你妈,她更年期,脑子不清楚,疯婆子一个。她再敢打你,你跟爸说,看爸不揍死她!”
这话他说得斩钉截铁,仿佛真是个体贴女儿、威严可靠的父亲。
林琳低着头,用手揉着还在发疼的后脑勺,小声嘟囔:“本来就没听见嘛……下手那么重……”
“行了,一点小事,过去就过去了。”林大壮拉着林琳在掉皮的旧沙发上坐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近乎兴奋的光彩,“琳琳啊,别为这点小事烦心。爸跟你说点正经的,关乎你一辈子的大事,也是咱们家未来的大事。”
他搓着手,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算计的光芒,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我们单位那个刘总,记得吧?就上次爸指给你看的那个,开大奔的那个。”
林琳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她爸要说什么,一种冰冷的腻烦感从心底升起。她没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爸。
林大壮见女儿没反应,只当她在认真听,说得更起劲了:“刘总他前阵子离婚了!现在可是单身,钻石王老五!虽说年纪是比你大了点儿,今年好像……四十了?但男人四十一枝花,何况人家有钱有地位!那身家,起码这个数!”他神秘兮兮地伸出几个手指头,虽然林琳并没看清具体是几,但她爸那夸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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