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杂役处。
空气里混杂着汗臭、尘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劣质灵气。队伍像条半死不活的长虫,缓慢地向前蠕动着。每一个走到那张破木桌前的弟子,都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这个月辛苦挖矿得来的灵石递上去。
桌后,坐着的是掌管外门资源发放的张管事。他腆着肚子,眯缝眼,用一根细长的银针,漫不经心地戳着每一块灵石。
“下品,杂质三成,扣三成。”张管事眼皮都不抬,声音像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
那弟子脸一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张管事阴冷的目光下低下头,拿起被克扣后少得可怜的几块灵石,灰溜溜地走了。
队伍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叹息,没人敢抱怨。在这里,张管事就是天。
很快,轮到了一个身形瘦削、面容还有些稚嫩的少年。他叫陆尘,一年前入门时还被称作天才,却不知为何修为尽失,沦落至此。他将怀里三块灰扑扑的灵石放在桌上。
张管事拿起银针,在其中一块灵石上狠狠一戳。
“咔。”一声轻微的脆响,灵石表面竟出现了一丝裂痕。
张管事的眯缝眼猛地睁开,闪过一丝厉色:“陆尘!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拿这种一碰就碎的劣等货色来充数?你想害死谁!”
声音尖锐,瞬间吸引了整个杂役处所有人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有麻木,有同情,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陆尘眉头微皱,平静地开口:“张管事,我在矿洞最深处挖了整整一月,这三块已是品质最佳。或许是方才您用力过猛……”
“放屁!”张管事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那三块灵石都跳了跳,“你的意思是老子冤枉你?啊?!”
他拿起那块有裂痕的灵石,几乎戳到陆尘脸上:“大家看看!这就是曾经的‘天才’交上来的东西!狗都不要!还想领全额月俸?做梦!”
陆尘的拳头在袖中无声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视线,如同针扎一般。但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一年前,他灵根莫名枯萎,从云端跌落泥潭,这样的羞辱,早已不是第一次。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处境更糟。
“按照规矩,劣质灵石,本月月俸,全部扣没!以儆效尤!”张管事冷笑着,将三块灵石随手扫进桌下的一个布袋里,那里面显然不止他一个人的“劣质”灵石。
全部扣没!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哗然。外门弟子就指望这点微薄的月俸换取修炼资源和食物,全部扣没,等于断了陆尘接下来一个月的生路。
陆尘的心猛地一沉。他盯着张管事那张肥腻的脸,一字一句道:“张管事,做事,何必如此之绝?”
“绝?”张管事嗤笑一声,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陆尘面前,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睥睨着他,“陆尘,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天才?醒醒吧!现在的你,就是个废物!宗门养着你,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还敢跟老子讲规矩?”
他伸出手,用力戳着陆尘的胸口:“废物,就要有废物的觉悟!滚去矿洞再挖一个月!要是下次还是这种货色,你就给老子滚出青云宗!”
胸口被戳得生疼,但比不过心里的冷。陆尘看着张管事,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漠然。他知道,这张管事不过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故意刁难他罢了。争辩,无用。动手,更是不可能。
他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身体微微放松,仿佛认命了一般。
就在张管事脸上得意之色更浓,周围弟子以为这场闹剧将以陆尘的彻底屈服结束时,陆尘却忽然微微侧过头,目光掠过张管事,看向他身后那记录名册的弟子,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平静无波地说:
“李师弟,我今日上交三块下品灵石,品质中上,记录……无误吧?”
那李师弟被陆尘那冰冷的眼神一看,手一抖,墨点滴在了名册上。他可是听说过,这位陆师兄一年前是何等风采,虽然如今……但那眼神,太吓人了。
张管事见状,更是暴怒:“小杂种,还敢威胁记录弟子?反了你了!”说着,竟抬起手,裹挟着一丝微弱的灵力,就要朝陆尘脸上扇来!
这一巴掌要是扇实了,陆尘不仅颜面扫地,恐怕还要受些皮肉之苦。
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
“张、张管事!”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杂役衣裙、脸蛋圆圆的小姑娘,正怯怯地从人群边缘挪出来。她叫苏小婉,资质普通,平日里也是被呼来喝去的角色。
张管事的手顿在半空,不耐烦地瞪向她:“苏小婉?没看见老子在办事?滚一边去!”
苏小婉吓得浑身一颤,脸色发白,但还是鼓起勇气,小步挪到张管事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发抖却清晰:“管事息怒!陆、陆师兄他……他定不是有意顶撞。他今日还未领过吃食,怕是饿得糊涂了……我、我这里有半个馍,能不能……能不能先让他垫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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