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厂长办公室。
“这摆明就是来抢功劳的!”
梁主席猛地将一份红头文件拍在桌上,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手指把文件戳得哗哗直响,“服务车间可是小杨一步一步搞出来的!现在倒好,桃子熟了,直接空降个书记来摘现成的?还有没有道理?我这就找市长说理去!”
“哎呦!我的老大哥!”严厂长赶紧从办公桌后绕出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还真属炮仗的,一点就着啊!”他指着文件末尾鲜红的公章,“这大红戳子都盖下来了,是你说改就能改的?”
“咋滴,红戳子盖了就一定得认啊,这完全就是霸权主义!”
“梁卫国同志,注意一下的语气措辞啊!”严厂长神色紧张,赶忙几步上前将门打开,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外面办公室,见四周没人,又迅速将门反锁,走到梁主席面前,压低声音说道:“你这老家伙,工会主席还要不要当了?‘霸权主义’这样的话也是你能随便说的?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咱俩都得去牛棚改造!”
“你这是向恶势力地头!”梁主席咬牙切齿道。
严厂长也是被气到了,“恶势力?谁是恶势力?老梁啊,你再说这种昏头昏脑的浑话,我就先停你的职,等你脑子清爽了再来上班。”
梁主席猛地坐在藤椅上。藤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就像他胸腔里那口憋着的气。
“老严啊,一开始为了处理那些次品,我和小杨可是受尽白眼啊,那钢铁厂的陈主席,简直把我们当成叫花子,搁我年轻那会儿,我早就把他揍得满地找牙了!”
“我知道你们不容易。”严厂长拍了拍梁主席的肩。
“你知道个屁!”梁主席用力拍开严厂长的手。
严厂长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背,“总之,这任命书已经下来了,木已成舟,你就不要胡闹了。而且咱们厂本来就缺一个书记,迟早是要来的。”
“哼!”梁主席不屑道:“是呀,早不来晚不来,有成果了就拎着筐来了!”
严厂长道:“咱们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市长能让服务车间继续办下去,还特批了计划调拨渠道,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再说这个郑仲勋同志,人家在商业局工作的,手指缝里漏点门路,对咱们厂都是很有帮助的。”
“你这让我怎么跟小杨交代啊?”梁主席突然抬头,“我实在说不出口啊。”
严厂长道:“有啥说不出口,小杨还是主任,还是跟以前一样!”
梁主席白了一眼严厂长,心想:怎么会一样,上头突然多了一个‘婆婆’管着,怎么会痛快。
杨芳君刚从车间风风火火地回来,就在走廊里碰到了肖干事,肖干事身旁还站着一位女同志。
“杨主任,正好呢,”肖干事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梁主席的秘书张秘书,她今天回来销产假上班了。”
杨芳君露出亲切的笑容,热情地打招呼道,“你好,张秘书,我也是工会的干事,我叫杨芳君,你叫我小杨就可以了。”
“你好呀,小杨,”张小红笑容满面,眼中透着友善,“哎呀,没想到我去生个娃,工会里多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同事!”她热情地握住杨芳君的手,“我比你年纪大,叫红姐就成。”
肖干事在一旁插嘴:“何止添了一个漂亮的女同志同事,你办公室还多了位男同志呢!”
张小红立马应道:“我听说了,还是咱们梁主席的亲戚呢,不过梁主席也算是圆满了,终于有一个男秘书了。”
杨芳君和肖干事两人面面相觑,都是沉默不语……
当两人走进办公室,正在整理文件的陈志远先看见走在前面的杨芳君,说道:“梁主席不在办公室……”
话还没说完,“这位就是陈秘书吧?”张小红自来熟地问道。
陈志远一脸疑惑地看向张小红。
杨芳君一旁介绍道:“这位是张秘书,她休完产假来上班了。”
“哦,张秘书好,”陈志远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我前几天还听梁主席说你要回来了,没想到就是今天呀。”
“你好你好,”张小红客气地回应,“我休产假这期间,辛苦你啦。以后咱们就相互照应,一起好好工作。”
就在这时,梁主席沉着脸走了进来。
张小红立马脆生生地叫道:“梁主席好!”
梁主席先是一怔,勉强点了点头,视线直接越过她看向杨芳君:“小杨,你进来一下。”
望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里间,张小红讪讪地摸了摸还微微隆起没有恢复好的小腹。当她看见对面有一张办公桌时,便对陈志远说道:“小陈啊,你还真贴心啊,我人都没到,办公桌都帮我准备好了。”
“那张办公桌是杨主任的,”陈志远赶忙解释道,“她现在在这个办公室办公。”
张小红一愣,她突然意识到——这间办公室在她缺席的日子里,早已换了天地。
里间的办公室是氛围沉重。
“梁主席,组织这么安排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我理解,但我只有一个条件,希望梁主席能够答应我。”
“什么条件?”
“我希望李组长能够接替我的位子,我想卸下主任的职位。”
“胡闹!”梁主席生气道,“刚刚还说理解,转眼就撂挑子?这是哪门子理解?”
“梁主席,我是真理解,当初搞服务车间初衷就是为了厂好,而且车间本就属于生产部,我经常要对报表,与生产部衔接。说实话,您也知道,这段时间我也经历了不少事,我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李组长在车间工作多年,经验丰富,能力也很强,由她接替我的位子,再和新书记配合,我相信车间一定能发展的更好。”
“你力不从心?小杨,像你这样精力旺盛、干劲十足的同志,我到现在都没见着第二。”
梁主席眉头紧皱,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杨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服务车间是你一手带起来的,却被人接盘了,这心里有气,也是正常。但是你千万不要因此就泄气了,你还年轻,多累积经验,等资历上去,你的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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