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铜鹤香炉里,龙涎香正袅袅升起,缠绕着殿梁上的盘龙浮雕。皇帝指尖轻叩御案,看着内侍呈上来的奏章,眉头微微挑起——这是苏州府六百里加急递来的奏报,封皮上盖着三道朱印,分别是苏州通判、按察使和巡抚的印鉴,显然事非寻常。
“哦?苏州府拿了沈老三的死士?”皇帝翻开奏章,目光扫过开头的案情概述,忽然轻笑一声,“有意思,一个丫头片子,竟能识破死士后颈的针孔机关,倒是比朕派去的那些锦衣卫机灵。”
旁边侍立的首辅张敬之躬身道:“陛下,据奏报,此女名唤阿秀,是苏州府捕头之女,自幼随父研习断案,前几日协助破获漕运私盐案,这次又立下大功。其父亲曾是锦衣卫百户,十年前因查办蓝玉案殉职,也算将门之后。”
皇帝指尖在“死士针孔”几字上顿了顿:“针孔里的药粉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张敬之递上附卷,“是西域传来的‘牵机引’,能毁人神智,让人沦为傀儡。沈老三通过海上私贸购入,已用此药豢养死士近百人,遍布江南各州府。”
皇帝的脸色沉了沉:“朕早说过,严查海上私贸,总有人阳奉阴违。看来江南的水,比朕想的还要深。”他提笔在奏章上朱批:“着锦衣卫指挥使亲赴苏州,提审沈老三,务必牵连者一网打尽。阿秀赏黄金百两,授‘捕快佐领’衔,允其随案听审。”
张敬之接过朱批,又道:“苏州巡抚还奏,此女在查案时,曾遇死士反扑,刀刃划伤左臂,却仍坚持验尸取证,倒是有其父之风。”
“哦?受伤了?”皇帝放下朱笔,沉吟片刻,“传朕口谕,赐伤药‘金疮秘膏’,让太医院即刻送去。告诉那丫头,好好养伤,往后江南的案子,朕准她随时递牌子。”
殿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御案上的奏章上,朱批的“赏”字格外醒目。内侍捧着奏章快步退下,靴底踏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一路传到宫门外——那里,快马早已备好,将带着这份奏章和皇帝的旨意,奔向千里之外的苏州府。
此时的苏州府衙后宅,阿秀正趴在榻上,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药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飘在屋里。她爹的老部下李把总坐在旁边,正给她削苹果:“放心,按察使大人说了,奏章已送进京,陛下见了定要夸你。”
阿秀咬着苹果,含糊道:“我才不在乎夸不夸,就是那死士的指甲缝里有海沙,说不定沈老三的私贸据点在海边,可惜没来得及细查。”
李把总失笑:“你这丫头,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查案。不过你猜得对,按察使大人已带着人去海边搜查,说定能端了他的老巢。”
正说着,院外传来马蹄声,一个锦衣卫翻身下马,捧着明黄卷轴快步进来,高声道:“陛下有旨,宣阿秀接旨——”
阿秀连忙挣扎着要起身,被李把总按住:“躺着接就行,陛下体恤,不会怪罪。”
锦衣卫展开卷轴,清朗的声音在院里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州捕快阿秀,胆识过人,破死士之秘,助擒巨猾沈老三,特赏黄金百两,授捕快佐领衔,赐金疮秘膏一盒,准其参与沈案听审……”
阿秀听着听着,忽然红了眼眶。她想起十年前,爹也是这样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捧着圣旨回家,笑着说要带她去京城看天安门。如今爹不在了,可这份来自朝堂的认可,却像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李把总抹了把眼角:“你爹在天有灵,定要笑出声。”
阿秀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李叔,等我伤好了,咱们去海边,定要把沈老三的私贸网全揪出来!”
阳光穿过窗棂,落在她缠着绷带的左臂上,金疮秘膏的盒子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一颗沉甸甸的承诺——那些藏在暗处的罪恶,终究会被正义的光,照得无所遁形。
喜欢大明岁时记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大明岁时记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