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光炽烈,将宽敞的客厅映照得一片通透,却驱不散沉尧周身弥漫开来的那股阴郁的冷意。空气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细微的出风声,以及他自己平稳却略显沉闷的心跳。
周南昭走了。
江穆也走了。
这间充满了那两个人生活气息的、被称为“家”的公寓,此刻只剩下他一个外人。
一个藏在阴暗的角落伺机而动的……小三?
沉尧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嘲弄的弧度。
这种温馨、整洁、充满了琐碎而真实的幸福感的“家”,对他而言,遥远得像个童话。
记忆中他的家似乎总是充斥着酒精、哭泣和暴力的,他曾经以为,世界上所有的所谓的“家”大都那样,像一个散发着腐朽和恶臭气味的垃圾堆,而生活在垃圾堆里的小孩都一样不幸。
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不幸的呢?
大概是九岁那年的那场慈善活动,高烧的他被那个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粗鲁地拖到那个刚从台上发完言下来的小少爷面前的时候。
不像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小少爷干干净净,有一对格外恩爱也疼爱他的父母。
在他被男人压着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时,在男人扯着小少爷的裤腿嚎着嗓子卖惨求财时,他听见小少爷的声音。
先送他去医院。
除了出生的那次,那大概是沉尧第一次去医院。
躺在温暖的整洁的医院病床上感受液体顺着透明输液管流进身体时,九岁的沉尧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不幸。
于是彼时那个矜贵幸福的小少爷便成了心里的一个烙印。
时光飞逝,他早已不再是曾经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额头磕在地上的声音还会在脑海里回响,那句简单的“先送他去医院”却已经模糊。
直到大一新生入学那天,火车站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他看见人群里作为志愿者的江穆。
曾经的小少爷顺顺利利长成了一个事业有成且成熟而富有吸引力的男人,谈着一个感情稳定的女朋友,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还会顺利结婚生子。
继续延续那份幸运。
可惜,他要做那个意外。
至于周南昭……
“周南昭。”
这个名字在齿间滚过,眼神分明是嘲弄的,语气里却带着些许狎昵的味道。
沉尧缓缓站起身,像一头巡视领地的猎豹,开始无声地在这片不属于他的空间里踱步。
客厅很整洁,但并非一丝不苟。
沙发角落随意搭着一条浅灰色的薄毯,茶几上放着一本翻到一半的天体物理期刊和几个造型可爱的卡通杯垫,电视柜上摆着一对高举五星红旗的陶瓷娃娃,傻乎乎地咧着嘴。
当然最瞩目的还是那面颇为壮观的玩偶墙,整整齐齐排列着,每一个玩偶下面都准确写着日期和周南昭龙飞凤舞的签名。
她的签名潦草张狂,和她本人有一种奇妙的反差感。
沉尧看了半天。
脚步最终停在了主卧门口。
房门紧闭着,像是一个被严密守护的禁区。
[第三,不许进主卧。]
江穆的警告言犹在耳。
不许进?
一种逆反的心理和强烈的好奇心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
沉尧想知道,在那扇门后面,属于江穆和她的最私密的空间里,藏着怎样的亲密痕迹?她会以什么样的姿态承受和接纳江穆?
想到这里,心脏跳得格外激烈。
沉尧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凉的金属门把手,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住。
不行。
现在还不是时候。
沉尧回到客卧。
与主卧和客厅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冷清和没有人气。柠檬黄的床单被套是江穆随手拿出来的,带着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味道,并不好闻。
客卧窗户可以俯瞰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从这个角度,甚至可以直接看到周南昭学校的大体布局。
周南昭进了学校,江穆的车在校门口停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就这么舍不得?
沉尧的眼神暗沉下去。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有一条语音消息。
“尧子,你不是让我看着何永吗,我发现何永好像在查你身边的女生,需不需要插手?”
查他身边的女生?
是想报复她吗?
沉尧点开对话框,指尖悬在对话框上停留了很久,最后输入三个字:
【不用管。】
周南昭在实验室泡了一整天。
实验第二次重启后,进程明显顺了很多,那些已经出现过的问题大都能很好地规避掉。当然有些客观技术上根本解决不了的问题,导师再怎么吼她也是解决不了的。
和她比起来,陈硕的实验要顺利的多,已经进入收尾整理资料的阶段,正吭哧吭哧搞论文,不出意外的话,五大刊至少能上俩。
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要去国外参加那场门槛极极极高的学术交流了。
“师兄,苟富贵,勿相忘。”周南昭眼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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