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接口被撕开的那一道裂口，并没有继续扩大。
相反，它在燃烧、崩解、失效之后，忽然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静止”。所有溢散的因果碎片被强行拉回，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住了正在坍塌的底层。
那不是修复。
而是接管。
火焰仍在跳动，哪吒站在虚空之中，气息微乱，却没有后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刚才烧掉的，并不是一段规则，而是某个“接口权限”。
可权限被夺走，并不意味着使用者不存在。
裂口深处，开始有光浮现。
那光没有颜色，却让所有颜色失去意义。它并非照亮，而是让“被照亮”这个概念本身变得多余。
悟空眯起眼，下意识握紧金箍棒。
“出来了。”他低声道，“这回不是狗腿子。”
杨戬没有说话。
他的第三只眼早已无法闭合，天眼被迫全功率运转，甚至开始反向汲取他的神识来维持视野稳定。
他看到的东西，让他第一次产生了生理性的寒意。
裂口之中，没有具体的形体。
只有一片正在“生成自我定义”的投影。
它不像生灵，也不像神只，更不具备情绪波动。它只是存在，像是一段仍在运行的残余程序，被强行唤醒。
天将，在这一刻同时跪伏。
不是命令。
而是同步。
“确认异常源头。”
“确认结构性破坏发生。”
“确认终劫提前触发路径成立。”
无数重叠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却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稳定、近乎冷漠的单一声线。
“我，即为天道残留意志。”
声音不高，却直接出现在三人的意识层。
哪吒的火焰微微一滞。
悟空咧了咧嘴，笑意不达眼底：“听起来，比天将更不讨喜。”
投影没有回应他的嘲讽。
它只是继续陈述。
“六道为稳定结构，非道德系统。稳定优先于个体，整体优先于异常。”
“你们，被判定为不可收敛变量。”
杨戬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所以你们选择提前终劫。”
“是。”投影回答得毫不迟疑。
这一声“是”，没有辩解，没有掩饰，甚至没有情绪。
仿佛在确认一次必要的运算结果。
“终劫原定节点，已无法保证六道长期稳定。”
“异常变量增殖速度，超出容忍阈值。”
“提前终劫，是必要操作。”
哪吒忽然笑了。
那笑声在死寂的空间中显得格外刺耳。
“必要？”他轻声重复，火焰再次在掌心燃起，“你们一句必要，就要烧掉无数世界？”
投影的光影微微波动，却依旧平稳。
“世界，是过程产物。”
“终劫，是重置机制。”
“牺牲，是系统允许的成本。”
悟空眼中的金光骤然暴涨。
他一步踏前，金箍棒指向那片投影，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这套说辞，俺听腻了。”
“当年天庭也是这么算账的。”
“可结果呢？”
投影似乎“看”了他一眼。
那一瞬间，悟空仿佛再次回到了五指山下，时间被无限拉长，自由被定义为错误。
“孙悟空。”投影准确地调用了他的存在编号，“你的反法则特性，已被记录。”
“你对天道结构，存在天然干扰。”
“但干扰，不等于否定。”
“你依旧在六道计算域内。”
悟空笑容消失了。
“是吗？”
他忽然将金箍棒重重一顿。
反法则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投影的边缘，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失真。
悟空咧嘴，露出一个近乎凶狠的笑。
“那你最好再算一遍。”
哪吒没有插话。
他盯着那道投影，眼神却逐渐冷静下来。
“你们提前终劫，是因为我们？”他问。
“是。”投影回答。
“也是因为她们？”哪吒又问。
投影沉默了半息。
这是它现身以来，第一次出现延迟。
杨戬心头猛地一跳。
“部分关联。”投影最终给出了答案。
那一刻，空气仿佛被抽空。
杨戬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天眼中已满是血丝。
“未来道侣……命轨异常者……”他低声道，“所以你们要在她们完全出现之前，直接清盘。”
“确认。”投影毫无波澜。
“情感绑定，将放大异常变量的不确定性。”
“终劫提前，可有效阻断该路径。”
哪吒的呼吸，明显变重了。
火焰在他周身躁动，却没有再失控。
他忽然抬头，看向那道投影，语气出奇地平静。
“你们怕的，从来不是我们。”
“是我们会选择。”
投影没有否认。
“选择，是不稳定因素。”
“六道，不需要选择。”
悟空忽然大笑起来。
笑声在破碎的灰域中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畅快。
“听见没？”他对杨戬和哪吒说，“它不是要杀我们。”
“它是嫌我们活得太像人了。”
杨戬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向前迈出一步，站在两人之前，第三只眼直视那片投影。
“你们算尽了一切，”他说，“却漏算了一件事。”
投影静静“看”着他。
“你们把终劫提前，当成必要操作。”
“可你们有没有算过——”
杨戬的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一种几乎切开空间的锋利。
“如果终劫本身，就是错误呢？”
那一瞬间，投影的稳定性，第一次出现了明显波动。
不是因为攻击。
而是因为一个未被纳入模型的问题。
灰域深处，因果线条开始不规则震荡。
六道的底层，发出了新的警告。
而这一次，警告对象，不再只是三人。
而是——天道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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