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站在广场边缘，手指从袖口滑落，掌心微微出汗。那块符囊贴在胸口，温度比昨夜又高了一分，仿佛有人在里面点燃了一小团火。
他没有停下脚步。
药无尘倚在石柱下，手里拎着酒壶，见他走来，咧嘴一笑：“你还真打算让这群人天天凑一块儿讲心得？昨天那个说要用杀意炼神的，今早差点把自己烧晕过去。”
“他醒了？”叶尘问。
“醒了，耳朵还冒烟。”药无尘灌了一口酒，“不过醒得快，说明法子有点用。”
叶尘点点头，不再多言，径直走向前方的石台。
台下已聚了十几人，有老有少，站得松散。有人低头搓手，有人眼神飘忽，谁也不愿先开口。一名结丹期弟子抱臂立于角落，眉头紧锁：“我修的是正统功法，怎能听什么‘毒炼体’‘杀意入心境’这类邪门路数？传出去岂不丢脸？”
“那你卡在这一关整整十年，也没见突破。”旁边一个小弟子低声嘟囔。
“你说什么？”那人猛然转头。
“我说，”小弟子挺直腰板，“药师兄当年废了一条经脉，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还比我师父多撑过三轮对练。”
周围几人忍不住笑出声。
药无尘放下酒壶，一跃跳上石台：“行了行了，别吵了。既然来了，就别装清高。你们以为我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靠每天嗑丹药？那是烧钱，不是修行。”
他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深紫交错的疤痕：“这玩意儿是拿七种毒蛇一口一口喂出来的。疼得想死的时候，我也想过放弃——可死不了，只能咬牙扛。后来才发现，毒素走遍经脉，竟把原本堵死的路径冲开了。”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
“我不是劝你们都去喂蛇。”他目光扫过众人，“我是想说，路不止一条。你们现在守着祖传功法当宝贝，结果呢？原地打转。别人打你，你躲；别人杀你，你逃。可若你能记住那一瞬的恐惧、愤怒、拼死求生的念头——那才是你的刀。”
一名中年弟子皱眉：“这和魔修有何区别？”
“区别在于你为谁握刀。”药无尘冷笑，“魔修杀人取乐，我们是为了活下去。你在战场上拼过命，难道就没察觉那一刻灵力运转更快、心跳更稳？那种状态，才是真正突破的契机。”
叶尘立于台侧，听着听着，指尖轻轻敲了两下膝盖。
当晚，广场灯火未熄。
三个结丹期弟子围坐一圈，闭目调息。一人低声念道：“回想昨日对战，敌人剑尖离咽喉只剩半寸……”话音未落，额头渗汗，呼吸骤然急促。
另两人立刻睁眼：“稳住！别陷进去！”
“我没……啊！”那人猛地弓身，一口浊气喷出，脸色由白转红。
片刻后，他睁开眼，声音微颤：“我……我好像摸到门了。”
消息传开，次日傍晚，广场人数翻了一倍。
第三日，一位素来独来独往的老弟子主动寻上昨日那位小师弟：“你说的互助……怎么算？”
“各取所需。”小师弟递过一张纸，“你主修内息凝练，差一线便可结婴；我缺实战经验，临阵易慌。咱们对练，你逼我拼命，我激你逼近极限，双赢。”
老弟子接过纸，看了许久，点头：“明日辰时，校场见。”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结对。
有人分享控剑节奏，有人交换吐纳方式，甚至有医修提议：“能不能把受伤后的应急反应记下来？生死关头的身体本能，或许藏着突破的线索。”
叶尘每日都来。
他不说话，只坐在石阶上静静听着。有时见两人争论激烈，他会起身走过去问一句：“试过了吗？”
若对方摇头，他便说：“那就去试。”
若对方点头，他只回一个字：“好。”
第五天清晨，药无尘被人从酒坛边拖了过来。
“出事了！”那弟子喘着气，“张元河在静室引动杀意入神，已经三天没出来，全身发烫，脉象狂跳！”
药无尘酒意顿消：“谁让他一个人练的？”
“他说要闭关突破……不想被打扰。”
“蠢货！”药无尘拔腿就跑，“没人护法，这种法子九成会爆体！”
叶尘紧随其后。
静室内，张元河盘坐于地，面色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掐住大腿，指节泛白。空气中弥漫着焦味，似有无形之火炙烤皮肉。
药无尘冲上前，一把按住他肩膀：“停！立刻收神！你现在是在玩命，不是突破！”
张元河嘴唇颤抖：“我……我能感觉到……门就在前面……再进一步……”
“再进一步你就死了！”药无尘怒吼，“醒来！”
抬手一巴掌甩下。
啪的一声，张元河头一偏，猛然睁眼，冷汗直流。
“你还知道自己是谁？”药无尘盯着他。
“我……我是张元河……”那人声音虚弱。
药无尘松了口气，回头对叶尘道：“捡回一条命。”
叶尘走近，蹲下身：“你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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