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无尘走进议事堂时,叶尘正俯身看着摊开的地图。烛火轻轻一晃,映出他眼底的血丝。
“那个被拖下去的弟子醒了。”叶尘没有抬头,指尖点了点地图边缘的一道裂口,“他说下面有人影,穿着黑袍,胸前有红纹。”
药无尘站在桌边,腰间的药葫芦微微轻晃。“他们不是在守遗迹,是在找东西?”
“对。”叶尘终于抬眼,“他们要的不是阵法,也不是灵脉,是别的东西。”
药无尘没说话,从怀中取出三片极薄的晶片。“这是灵犀镜片,能记录百里内的灵气波动。我原是留着炼丹用的,现在给你。”
叶尘接过,指尖轻触表面,感受到一丝细微震颤。“能追踪多远?”
“配合风痕罗盘和隐息符,可追至三十里外。但只能用一次,用完即碎。”
“够了。”叶尘将镜片收进袖中,“这次不能派新人。”
天还未亮,五名弟子已在后院集合。他们身上无门派标记,只披着灰褐色斗篷,看上去与寻常采药人无异。带队的是赵云舟——三年前曾深入北境毒林并带回活口,擅长潜行与追踪。
叶尘立于台阶之上,将一枚玉简交到他手中。“路线我已推算完毕,可避开三处巡逻点。若失联,七日内未归,任务即视为失败。”
赵云舟点头,将玉简贴身收好。
药无尘走来,为每人分发一张符纸与一只铜盘。“符贴胸口,不可错位。铜盘指针偏南,说明附近有异常灵气,立即停下。”
有弟子问道:“若发现目标,如何应对?”
“不动手。”叶尘语气平静,“只观察,不交战。拍下画面,记清位置,活着回来即可。”
队伍出发后,叶尘返回议事堂。他在墙上钉了一块木板,绘出葬风谷周边地形,并用红线圈出可能的活动范围。
药无尘倚在门框上看他。“你打算等几天?”
“三天。”叶尘将断霜剑搁在桌角,“灵犀镜片最多撑三天。”
“若无消息呢?”
“那就说明人已经没了。”
药无尘未再言语,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我在丹房备好了止血散和醒神汤,你要用,派人去取便是。”
接下来两日,边界哨岗每半日汇报一次。内容始终如一:风向正常,地面无震,天上无人影。
第三日傍晚,叶尘正在翻阅旧卷宗,忽听屋内一声轻响。归影阵微光一闪,一道光点落入阵心。
他立刻上前。是一枚染血的玉符,表面已有裂痕。他注入灵力,空中浮现出一段断续的画面。
影像晃动,似是从袖中偷拍而来。一片荒谷显现眼前,四周山壁陡峭,中央立着一座残破石台。数十名黑袍人围聚其旁,正合力抬起一块黑色石碑。
碑上刻满符文,背面一角露出火焰状的红纹,与那受伤弟子所言一致。
镜头微微转动,扫向远处。两名黑袍人在高处交谈,其中一人抬手,地面骤然裂开一道缝隙,旋即又缓缓闭合。
叶尘凝视这一幕,手指渐渐收紧。
画面最后闪了一下,浮现一行模糊小字:他们在搬运石碑,方向西南,行进缓慢,一日不超过十里。
随即影像中断,玉符炸成粉末。
叶尘静立原地,久久望着那点消散的光。片刻后,他转身走向桌前,执笔在木板上重新划出一条线。这条线自荒谷起始,斜指向西南山脉深处,终点落在一处废弃古祭坛的符号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药无尘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你一天没进食了。”
叶尘摇头。“他们找到了。”
“谁?”
“穿黑袍的人。”他指着新画的路线,“他们在运送石碑,上面有红纹。这不是防守,是转移。”
药无尘放下碗,走近细看地图。“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知道。”叶尘声音平稳,“但值得他们冒如此风险的东西,必定至关重要。”
药无尘默然片刻。“你要再派人跟踪?”
“不必。”叶尘坐下,手按在断霜剑柄上,“这一次,我知道他们在哪了。”
药无尘轻叹一声。“那你打算怎么做?”
叶尘未答。他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开始书写新的指令。
药无尘见他写得良久,直至封缄完毕,放入一只特制匣中。
“你在调人?”药无尘问。
“不是调人。”叶尘将匣子收入怀中,“是通知所有人,准备开会。”
药无尘点头,转身欲走。
“等等。”叶尘忽然开口。
药无尘停下。
“帮我查一下,玄阴宗的典籍里,是否提及过‘火焰红纹’与‘移动石碑’之事。”
“你怀疑他们与玄阴宗有关?”
“我不怀疑。”叶尘抬眼,“我确定。”
药无尘不再多问,出门时顺手带上了门。
叶尘独坐灯下,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一下,一下,节奏沉稳。
外面巡夜弟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行渐远。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有一道刚结痂的伤口,是上次突围时被碎石划伤。血已干涸,颜色发暗。
他未曾擦拭,也未包扎。
远处钟楼传来三响,已是深夜。
他起身走到墙边,将那张新绘的路线图钉得更牢。
随后抽出断霜剑,置于桌上,仔细检查剑刃是否有缺损。
剑面映出他的脸,眼神清明,毫无倦意。
门外再度响起脚步声,比先前急促。
门被推开一道缝,一名弟子探头进来。
“叶师兄,西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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