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无尘的手还停在半空，掌心残留着叶尘接过葫芦时的温度。他望着叶尘渐行渐远的身影，几乎要被弥漫的烟尘吞没，喉头动了动，终于低声吐出一句：“别死在外头。”
叶尘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他将醒神散收进怀中，身后的五人已整装待发。这些人皆是从各防区精挑细选而出，个个经验丰富，脸上沾着血污与灰烬，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
“人都到齐了。”一名黑衣弟子低声道，手按在腿侧短刀上，随时可拔刃出鞘。
叶尘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这五人中，有三人曾随他深入山腹封印阵清剿敌人，另有一人曾在东岭火药库爆炸时救出七名伤员。他们不惧死亡，但更清楚此行目的——不是送死，而是斩断敌军命脉。
“任务只有一个。”叶尘声音低沉，几乎被远处的喊杀声淹没，“找到那座黑帐，毁掉令旗，击杀传令官。不准恋战，不准暴露身份。完成即撤。若撤不了……”他顿了顿，“那就让他们记住你是谁。”
无人应答，唯有风掠过断崖，卷起一地灰烬。
药无尘仍站在原地，手中紧攥着那只空葫芦。他知道此事自己插不上手，可心头却像压了块石头，闷得发疼。他看见叶尘取出一枚传讯符，指尖轻捏，符纸化作一缕青烟，悄然消散。
这是行动的信号。
四人立刻收敛气息，身体仿佛融入焦土之中。最后一人从背后取下一张铁网，迅速铺展，覆盖在队伍上方。那是用废矿石炼制的遮灵网，能屏蔽灵识探查。
“走。”叶尘道。
五人贴着西侧崖壁前行，脚下是炸塌的碎石坡，稍有不慎便会滚落深渊。空气中仍弥漫着火药的气息，地面不时轻微震颤，仿佛地底仍有余火未熄。
药无尘目送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北弓塔走去。
南谷方向再度传来巨响，符阵迸发出刺目的蓝光。他知道守军仍在苦撑。此刻，指挥之责已落在他肩上。
——
叶尘走在最前，右手按剑，左手不时抬起示意队伍暂停。他以灵识谨慎探路，在混乱的地气中辨明方向。此处原为火药库，爆炸后地气紊乱，寻常修士难以探查，敌人也未必在此多设防备。
“左边塌了。”他忽然低语。
身后众人立即向右靠拢，绕开一道裂缝。缝隙深处可见烧焦的木料与断裂的铁链，正是昔日防御工事的残骸。
约莫行了一刻钟，前方出现一道斜坡，通向低洼地带。那里曾是敌军补给点，如今只剩倾覆的板车与散落的麻袋。再往前三百步，便是敌阵后方三里。
“到这里为止。”叶尘停下脚步，回望四人，“接下来每一步都可能暴露。听我号令，不得擅自行动。”
四人点头。
叶尘从袖中取出药无尘所赠的影踪丹，一人分了一粒。他自己也服下一枚，口中顿时泛起一阵苦涩。此丹可减缓呼吸，使心跳微不可察，极利于隐秘潜行。
“等我信号。”他说完，闭目凝神，再次释放灵识。
这一次，他不再关注整个战场，只锁定那座黑帐。帐篷静谧，门口两名守卫来回巡视，每隔片刻便换岗一次。骑兵频繁进出，手持不同颜色的旗帜。然而每次下令前，总有一名灰袍修士自帐内走出，与传令官耳语几句。
那便是关键所在。
只要除去此人，前线至少会陷入十余息的混乱。联盟便可借此稳住防线，甚至反攻。
叶尘睁眼，指向左侧一条沟壑：“从那儿过去，紧贴山壁。我在前，你们拉开户距，保持间隔。”
五人迅速钻入沟中，借地形掩护前行。越接近敌后，气氛越加紧张。巡逻人数增多，每隔一段便有哨兵持枪巡视。
距离黑帐尚有二百步时，叶尘抬手示意暂停。
“三点钟方向，十步外，有暗哨。”他低声通报，“两人一组，轮流值守，每盏茶轮换一次。”
“绕过去？”有人问。
“不必。”叶尘摇头，“正面仅二人，我们从下方突袭，快、准、狠。”
他解下腰间黑布蒙住口鼻，只露出双眼。其余人亦做好准备，短刀出鞘，身上绑好用于撤离的钩索。
“记住。”叶尘最后叮嘱，“目标是令旗与传令官，非为杀人。任务完成立即撤离，我在指定地点等候。”
话音落下，他起身贴墙，缓缓向前推进。
当他们逼近暗哨位置时，远处骤然响起一声巨响——南谷符阵再度遭袭，爆发出刺眼蓝光。
敌军纷纷转头观望。
“就是现在。”叶尘低喝。
五人同时出手，动作干脆利落。两名暗哨尚未反应，咽喉已被割开，连哼都未及发出。
尸体被迅速拖入沟中。叶尘蹲下检查帐篷周围地面，发现埋设有警戒符线。他轻轻触碰，符线微动，却未亮起。
“陷阱未激活。”他回头道，“说明他们以为此处安全。”
“正因他们松懈，我们才有机会。”一人冷笑。
叶尘点头：“还有胜算。”
他抬头望向那座不起眼的黑帐，帐帘在风中轻轻摆动。
“准备。”他低声下令，“三息之后动手。”
四人伏低身躯，紧握兵器。
叶尘的手缓缓伸向剑柄，指尖触到冰冷的剑身。
剑尚未出鞘，远处忽又传来急促马蹄声。一匹快马自主营疾驰而来，马上骑士高举红色令旗，直冲黑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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