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门一开,焦味裹着黑烟猛地冲出。药无尘滚落出来,衣衫烧得只剩碎布,皮肉通红,像是被烈火反复燎过。他右手死死攥着一块青玉简,指节泛白,左手却抬不起来,整条手臂软塌塌地垂着,仿佛断了筋骨。
两名丹霞谷的老部下立刻扑上前,左右架住他。刚碰到肩膀,药无尘猛然咳出一口黑血,血中混着灰烬。
“别碰经脉。”他声音嘶哑,却还挤出一丝笑,“我这身子,碰哪儿塌哪儿。”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无声贴上他心口。叶尘已立于阵前,指尖微动,清霄剑气如细线般渗入他体内,稳住那几乎溃散的气息。
“玉简呢?”叶尘问。
药无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黑的牙:“在这儿,没丢。不过……等我死了,把我那药篓放脚边。底下没炉子,我睡不安生。”
叶尘没笑,眼神却缓了半分。他伸手覆住玉简,灵识探入识海,缓缓渗进玉简深处。片刻后,眉头微皱——表面无字,内里却有一丝极微弱的灵气波动,近乎死寂,若非他灵识敏锐,根本察觉不到。
“不是传信。”他低声道,“这东西……在喘气。”
苏璃也赶到了,脸色苍白,显然强行动用了命运之瞳。她没说话,只伸出手。叶尘将玉简递去。
她指尖刚触,双目微闭,瞳孔忽泛幽蓝,猛然睁眼,一口鲜血喷在玉简上。血未散开,竟被玉简缓缓吸了进去。
“黑水谷。”她喘息着,“阴脉交汇点,三层祭坛镇压,底下……有东西在动。”
陆明渊站在一旁,手中摊开一张泛黄古图。手指划过断裂的山脊,停在“幽冥裂隙”四字上。
“这儿。”他嗓音低哑,“三百年前玄阴宗老巢,后来地脉崩塌,整座宗门沉入地底。官面说是天罚,可我师父临死前说——‘不是塌,是被埋了’。”
叶尘接过图,目光落在黑水谷位置。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三下,节奏沉稳,如同心跳。
“药无尘,那老东西让你三日后子时去黑水崖?”
“嗯。”药无尘靠墙坐着,有人喂他丹药,“他还说,‘你能从炼心炉爬出来,就去那儿’。这话听着,不像考验,倒像……接头。”
“那就不是接头。”叶尘摇头,“是引路。他们要的不是人,是能过炼心炉的‘真药人’。你过了,说明你够‘真’——真恨、真痛、真不怕死。”
苏璃抹去嘴角血迹:“可他们炼军,要的是没魂的傀儡,为何还要‘真’人?”
“因为傀儡杀不了我。”叶尘眼神沉下,“他们要的是能近身的‘活兵器’。有痛觉,有执念,才能骗过我的灵识。”
空气骤然凝滞。
陆明渊合上图卷,声音冰冷:“若真让他们炼出一支‘真傀军’,不出三年,天玄域都得跪着说话。”
药无尘忽然笑出声:“那还等什么?直接杀过去,炸了他们的炉子,看他们拿什么炼。”
“不行。”叶尘抬手制止,“玉简里的波动与地脉相连。这不是信,是‘钥匙’。我们一动,它就示警。”
“那你打算干看着?等他们炼成了再打?”药无尘瞪眼。
“不。”叶尘将玉简置于桌上,右手并指,一缕清霄剑气缓缓渗入。玉简表面终于浮现一行字:“药者,非术,乃道。道存,则谷不灭。”
字迹刚现,玉简轻轻一震,一道青光射出,直指图上黑水谷。
“它认主了。”苏璃轻声道,“唯有带着‘真执念’的人触碰,它才会指路。”
叶尘凝视那道光,沉默片刻,抬手划破掌心,血滴落玉简。青光闪了闪,非但未灭,反而更亮几分。
“它认的不是执念。”他缓缓道,“是‘痛’。你越痛,它越亮。”
药无尘咧嘴一笑:“那你小心点,我这身伤,够照亮半片大陆了。”
天色渐暗。联盟高层陆续入内,围坐石桌。有人质疑玉简真假,有人担忧是调虎离山。
“一个弃徒带回的破片儿,你们就信?”灰袍老者冷笑,“万一是圈套呢?”
叶尘不语,将玉简往地脉图上一放。青光再现,稳稳指向黑水谷。与此同时,地底传来一丝极轻的震颤,宛如封印被人轻轻叩击。
“这震感……”陆明渊猛地起身,“跟三百年前玄阴宗地动前一模一样。”
老者脸色骤变。
“我不是要你们信我。”叶尘终于开口,“是要你们信这玉简。它不会骗人,因为它本身就是‘痛’的见证。”
他站起身,黑袍拂过地图,指尖第三次轻敲桌面。
“三日后子时,我带队,进黑水谷。目标只有一个——毁炉心,断地脉。”
“你一个人去?”
“不。”叶尘看向药无尘,“他去,因为他能过炼心炉。苏璃去,因为她能看穿因果。陆长老留下,守大营。”
药无尘挣扎欲起,被苏璃按回肩头。
“你这伤……”
“没事。”他咧嘴一笑,摸了摸空荡的袖管,“反正我也不是靠手炼丹的。脑子在,药就在。”
叶尘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黑水谷模型。沙盘底部,一道细缝正渗出黑气,仿佛地底有物,正一寸寸向上攀爬。
他伸手,将那道缝隙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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