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骤然静止，叶尘掌心微颤，一缕细如银针的波动悄然刺入脑海，不痛，却让心头猛地一紧，仿佛听见了旧日老歌的第一个音符。
他指尖在剑柄上轻叩三下，短促而迅疾，恰好嵌入心跳的间隙。
断愁剑嗡然轻鸣，一道无形的涟漪自剑尖迸发，直射水面。
金光猛然收缩，宛如被人扼住咽喉，紧接着整座池子翻涌而起，暗金色的水浪一圈圈向外推去，方向竟完全逆转。夜无殇右臂瞬间绷直，机械纹路爆发出幽蓝光芒，整条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直指池心。
“它在拉我。”他嗓音沙哑，额角青筋跳动，“核心……要出来了。”
苏璃猛然前冲，玉瓶刚泛起微光，便被池中一股巨力狠狠拽住。她闷哼一声，瞳孔骤然失焦，仿佛被某种存在从内部盯穿。
药无尘甩出葫芦，灵觉尚未探出，一股灼热之力顺着经脉直冲脑海，他踉跄后退数步，嘴角渗出血丝。
叶尘猛然睁眼，识海深处炸开一道远古回音——灵枢共鸣。
他不再迟疑，灵识一荡，直入苏璃识海。刹那间，他看见她眼中尽是破碎影像：冰封的寒潭、断裂的剑刃、夜无殇面具碎裂的瞬间……纷乱如风卷残纸。
“别看！”他低喝一声，灵识一裹，将那些碎片强行压下，随即把自己的感知推了过去，“用我的眼睛。”
苏璃呼吸一滞，身形微晃，旋即稳住。她眼中的银光不再游移，凝成一点，死死锁定池水的律动。
“它……在呼吸。”她声音微颤，“三下收缩，七下膨胀，中间有个空隙。”
“就是现在。”叶尘转向药无尘，“别查成分，把感觉化成线，连到我这儿。”
药无尘咬牙，抹去嘴角血迹，将残存灵觉拧成一线，顺着叶尘的牵引，缓缓接引过去。
叶尘望向夜无殇：“你的核心，能跟上吗？”
夜无殇汗如雨下，机械臂剧烈颤抖，如风中枯枝，左手猛然掐住右臂经脉，硬生生压下暴走的能量：“能……但只能撑三下。”
“够了。”叶尘闭目，灵识一转，将三股力量拉入识海，缓缓调转。苏璃是眼，药无尘是脉，夜无殇是锚，四人的气息，一点一点，终于合拍。
池中金光骤然炸裂，尸堆里冲出数十道残魂，扭曲着扑来，如蛇化锁链，缠绕而至。
“三下！”夜无殇怒吼，右臂蓝光轰然爆发，撞上金光，刺啦作响，宛如铁器相磨。
叶尘剑尖一挑，灵识催至极限，灌入断愁剑：“九霄·归元斩！”
剑光冲天，九道弧光层层叠起，自下而上撕裂空气，狠狠斩在魂链中央。锁链崩断，残魂四散，可池面骤然收缩，一股更强的吸力自深处拽来，地面龟裂，尸骨如潮水般翻涌。
“结阵！”叶尘低喝，断愁剑插入地面，剑身嗡鸣，成为支点。
四人背靠背而立，叶尘居中，苏璃左手搭上他肩，药无尘右手按住他背，夜无殇机械臂与他左手死死相扣。灵识织网，四股力量在叶尘识海中汇聚、压缩、拧转，最终化作一道金流，自剑尖喷涌而出。
金柱轰然砸入池心。
金光剧烈震颤，那张由魂丝织就的网开始扭曲、断裂，池水翻腾如沸，尸堆深处传来沉闷声响，似有巨物在下方挣扎。
“它在反抗！”药无尘脸色惨白，经脉如焚，“再加一把！”
苏璃银光暴涨，眼中映出池底——那根光柱并非核心，而是封印。真正的核心，仍在下方。
“下面……还有。”她声音发颤。
夜无殇机械臂吱呀作响，蓝光明灭不定：“核心……快撑不住了。”
叶尘额头青筋暴起，识海如刀割般剧痛，但他未曾松手。他仍能感知那股节奏，只是更急更乱，像困兽最后的嘶鸣。
“它怕了。”他咬牙，“它知道我们要破它。”
“那就——破！”夜无殇怒吼，右臂咔然断裂一截，鲜血喷涌，化作血纹，融入金流。
光柱骤然暴涨，金光首次出现裂痕，如蛛网般蔓延池面。
药无尘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葫芦上，将最后灵觉尽数抛出：“师父……这口气，我替你出了！”
苏璃闭目，玉瓶碎裂，一道银光自眉心射出，没入光流。
叶尘识海几近崩裂，可他笑了。他想起寒潭边那个爱笑的女孩，想起陆长老说的“该斩之人”，想起药无尘背着药篓哼着小调的模样。
“我们……不是来拿永生的。”他低声说道，“是来——毁了它。”
金光巨罩轰然撑开，倒扣而下，将池子彻底笼罩。外界金光乱撞，却再也无法侵入。
池水，终于静止。
四人瘫倒在地，喘息如破风箱。夜无殇右臂仅剩半截，断口金属扭曲，鲜血不止。苏璃面色惨白如纸，玉瓶碎片散落一地。药无尘倚墙而坐，嘴角血丝未干。叶尘握着断愁剑，手指麻木，识海空荡如被掏空。
可他们的眼中，全都亮着光。
“刚才……”药无尘咧嘴一笑，像个孩子，“我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叶尘没说话，缓缓抬手，掌心向上，仿佛仍在承接那股余波。
池底，那根光柱缓缓转动，裂缝中，一丝黑线悄然爬出，缠上断愁剑的剑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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