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手指搭在壁画边缘,细碎的墙灰簌簌落下。石壁深处,那双眼睛眨了一下,整面墙猛地发出低沉的震颤。裂缝如网般四处蔓延,绿光从缝隙中喷射而出,好似被憋了千年的一口气终于冲了出来。
他来不及收手,一股大力从壁画中爆发,瞬间将他整个人掀飞。青铜与血肉混合的巨兽破墙而出,身子足有三丈高,四肢粗壮得如同盘根错节的古树,额头中间嵌着一块暗红色的晶石,与他掌心的那道红光一同震动。
巨兽落到地上,地面的符文自行燃烧起来,火焰顺着纹路迅速将退路封锁。它并未立刻扑过来伤人,而是抬起头吼了一声,声音虽不震耳,却直接钻进人的识海。陈七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药无尘嘴角流出了血;苏璃手中的影窥镜破碎,碎片划破了她的指尖。
叶尘翻身站起,大喊:“别动手!”右手一甩,那道红光飞了出去,悬在半空。晶石一共鸣,巨兽的动作猛地停顿了一下,像是被某种古老的约定制住了。
他眉心突然一阵剧痛,灵识深处浮现出一幅残缺的画面:七道光柱贯通天地,七个人跪着,其中有一个人的背影格外熟悉——正是他自己,身着破玄袍,手持一把断剑。
巨兽的眼睛虽无光,却仿佛看穿了时间,紧紧盯着他。它张开嘴,无声地咆哮,一道意念如刀般刺进众人的识海:“擅入者,焚魂以祭!”
药无尘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从葫芦里倒出一把灰粉撒向空中。粉末碰到空气便燃烧起来,形成一层薄雾,勉强挡住了一部分精神冲击。他脸色发青,声音沙哑:“这东西……不是机关,是魂!”
苏璃靠着墙,指尖在碎镜边缘划了一下,一滴血滴在镜片上,镜面冒出微弱的绿光。她闭上眼睛感应,再睁开眼,声音冷静:“它身体里有七处灵脉倒流,都在晶石裂纹处。那是弱点,也是……痛苦的源头。”
叶尘盯着巨兽额头的晶石,用上古灵识缓缓探进对方意识。如碎片般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一千年前,七个守陵人自焚以续光,最后一人将魂魄封进兽身,永远守着门。他们并非守着封印,而是被封印困住了。
叶尘小声说:“它不是敌人。它是守陵人最后留存的念头,被契约变成了这样。”
话还没说完,巨兽左爪猛地拍地,青铜地面如潮水般掀起,石头浪化作刀锋扫了过来。陈七横刀抵挡,刀身上裂了三道口子,整个人被震得往后退了几步,虎口裂开,血顺着刀柄往下滴。
苏璃大喊:“它清醒了!精神压制不管用了!”
药无尘从腰上解下三个葫芦,咬开盖子,把丹药全倒进嘴里。他脸色由青变紫,眼睛泛白,猛地喷出一口墨绿色的雾气。雾气散开,巨兽的动作明显变慢,好似陷进了泥里。
药无尘跪在地上喘气:“只能拖三息!”
叶尘拔出剑,剑虽未发光,却隐隐有灵识流动。他看了一眼三人:“药无尘牵制,苏璃标记弱点,陈七砍后腿——别杀它,只破防。”
陈七抹了把脸上的血,咧嘴笑道:“老子砍腿最在行。”
药无尘双手结印,舌尖喷出精血,点燃丹雾,雾气瞬间变大,将巨兽包裹起来。巨兽怒吼着挣扎,却被雾气紧紧缠住。
苏璃举起破碎的影窥镜,把墙上的绿光折射到上面,镜片边缘的血与符文共鸣,一道细细的光束射向巨兽额头的晶石。晶石里面的裂纹在光下清晰可见。
她喊道:“就是那儿!”
叶尘脚尖一点,贴着地面飞快跑去,剑未拔出,先用手指点向晶石裂纹,灵识如潮水般涌进去,同时小声说:“我知道你难受,但路得通。”
晶石剧烈震动,巨兽发出一声惨叫,仿佛一千年的执念在这一刻全部破碎。它的身体开始散架,青铜外壳一片片掉落,露出里面腐烂的血肉。就在这时,叶尘的灵识捕捉到最后一段记忆——
一个披散着头发、手持镜子的女子站在他身后,轻声说:“你终会来。”
画面瞬间消失。
晶石“咔”地一声碎裂,巨兽倒在地上,身子化为青铜灰,被风吹散。只有那块碎片,好似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飞进叶尘掌心,嵌进肉里,烫得如同烙印。
四周安静下来。
地上符文的火焰渐渐熄灭,前面的通道露了出来,又深又暗。
叶尘低头看着掌心的晶石碎片,血顺着指缝滴下,在地上晕出一片暗红。
药无尘瘫坐在地上喘气:“它……最后说了什么?”
苏璃望着通道深处,声音轻柔:“它说……封印将醒。”
陈七拄着刀,抬头问叶尘:“那咱们呢?还往前走吗?”
叶尘没有回答。他抬起手,掌心的晶石碎片突然亮了一下,与通道尽头的某处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他指尖微微颤抖,并非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共鸣的频率,与他灵识深处一段从未开启过的记忆,一模一样。
他慢慢握紧手,血从指缝渗出,滴落在地上。
通道深处,一缕绿光悄然流动,宛如人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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