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国迷雾
云梦大泽的雾气,终年不散。
马车在泥泞的古道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腐朽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呻吟。小鱼趴在车窗边,小脸紧贴着冰凉的玻璃,好奇地望着窗外那片被浓雾笼罩的沼泽地。
“爸爸,这里好奇怪。”她小声说,“树都长在水里,还有白白的鸟站在树上睡觉。”
皇甫瑞阳顺着女儿的目光望去。泽国特有的水杉林在雾中若隐若现,树干半淹在水中,枝头停着几只白鹭,确实像在打盹。但更深处,雾气浓得化不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蠕动。
“小鱼,把窗户关上。”他温和却不容置疑地说,“这里的雾有毒。”
小鱼听话地关窗,但还是忍不住透过玻璃往外看:“可是小鱼觉得...雾里面有眼睛在看我们。”
皇甫瑞阳心中一凛。他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自从进入大泽范围,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如影随形。不是人的目光,更像是某种古老而迟钝的注视,来自沼泽深处。
马车夫是个沉默寡言的老者,脸上布满被水汽侵蚀的皱纹。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破风箱:“客人,前头就是分水岭。往左去柳家庄,往右...是没人敢进的死水潭。”
“我们去柳家庄。”皇甫瑞阳说。
老者点点头,不再言语。但皇甫瑞阳注意到,在说到“死水潭”三个字时,老人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马车继续前行。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丈。路两旁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标志物——插在地上的木桩,上面挂着风干的兽骨;绑在树上的红布条,已经被水汽浸成暗红色;还有用石子摆成的诡异图案,像是某种警告。
“这些都是‘路标’。”老者忽然又开口,“泽国里容易迷路,这是先人留下的记号。但这些年...记号越来越多了。”
皇甫瑞阳听出他话中有话:“为什么?”
“因为进来的人,出去的少。”老者声音更低,“就算出去...也变了个人似的。”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扔给皇甫瑞阳:“客人带着孩子,小心些。这个能避一般的瘴气,但若遇见‘那东西’...就自求多福吧。”
皇甫瑞阳接过香囊,入手温润,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他道了声谢,将香囊系在小鱼腰间。
小鱼摸着香囊,忽然说:“老爷爷,你身上有伤。”
老者猛地回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诧。
小鱼指着他的左肩:“这里,黑黑的,痛痛。”
皇甫瑞阳这才注意到,老人左肩的动作确实有些僵硬。
“娃娃好眼力。”老者苦笑,“三年前被‘水猴子’抓了一下,留下了病根。每到雾大的时候,就疼得厉害。”
“小鱼帮你。”小鱼说着,小手就要伸过去。
“小鱼!”皇甫瑞阳按住女儿的手,对老者歉意道,“孩子不懂事。”
“不碍事。”老者却摆摆手,眼中泛起一丝好奇,“娃娃,你说能帮我?怎么帮?”
小鱼看向爸爸,见爸爸点头,才认真地说:“小鱼的手很暖和,放在痛痛的地方,就不痛了。”
她的小手轻轻按在老者左肩。淡淡的金色光晕从她掌心透出,渗入老人肩头。
老者身体一震。
那困扰他三年的阴寒刺痛,竟真的在快速消退!不仅如此,连带着常年被水汽侵蚀的关节都轻松了许多。
“这...这是...”老者难以置信地看着小鱼,又看看皇甫瑞阳。
“一点家传的小手段,不足挂齿。”皇甫瑞阳轻描淡写地解释,但心中警惕——小鱼的能力还是太显眼了。
老人却突然勒住马车,转身郑重地对皇甫瑞阳行礼:“老朽柳三,是柳家庄的旧仆。客人携贵女前来,想必有要事。老朽斗胆问一句——可是为了‘龙蛇起陆’之事?”
皇甫瑞阳眼中精光一闪:“老丈知道?”
“柳家庄上下,谁不知道。”柳三苦笑,“只是有些人想阻止,有些人...想促成。”
他重新驾车,声音压得更低:“客人,老朽劝你一句。若非要事,现在调头还来得及。柳家庄...已经不是从前的柳家庄了。”
“为何这么说?”
“大小姐回来后,一切都变了。”柳三叹息,“老爷闭关不出,庄中事务全由大小姐把持。她带回的那些‘客人’...不是善类。”
皇甫瑞阳心中了然——柳如烟果然已经控制了柳家。
“老丈为何告诉我这些?”他问。
柳三沉默片刻:“因为娃娃治好了我的伤。也因为...我见过老爷最后一面。他说,若有人携‘龙纹’而来,当以诚相待。”
“龙纹?”
柳三没有解释,只是说:“客人腰间那枚钥匙,老朽看见了。那是皇甫家的‘蟠龙钥’。老爷说过,持此钥者,可入‘阴阳交汇处’。”
马车驶过一座摇摇晃晃的木桥,前方雾气稍散,露出一片建在水上的建筑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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