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想得周全。”徽文帝忽然笑了,“不过朕听说,储秀宫里那些姑娘们斗得可热闹了。”
太子神色不变,青锋每天都会事无巨细地汇报储秀宫动向。
“儿臣略有耳闻。正因如此,太子妃的人选更需慎重。”
他的目光扫了徽文帝一眼,忽然话锋一转,“若主母无能,东宫后院必然纷争不断;若主母过于强势,又难免干政之嫌。最好是……”
“最好是什么?”皇帝突然看向他,目光如炬。
太子迎上父皇的目光,不闪不避:“最好是知书达理却不迂腐,聪慧机敏却不张扬。”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既能明辨是非,又懂进退之道;既有治家之才,又无僭越之心。”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
太后若有所思地停止捻动佛珠。
徽文帝的目光在太子脸上停留许久,终于微微颔首:“太子果然长大了,考虑得很周全。”
太后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时候不早了,你们父子俩今晚就在哀家这里用晚膳吧。”
徽文帝抬头看了下更漏,站起身说道:“母后,朕还有事要处理,让太子陪您用膳吧。”
太子躬身应是。
待皇帝离开后,太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她示意冯守静收拾满地狼藉,转头对太子叹道:“你父皇这是在敲打你呢。”
太后目光慈爱中带着忧虑,宁国公府那丫头瞧着确实不错,但……
太子接过宫人递来的热巾帕,亲自为太后净手。
“孙儿明白。”他声音很轻,“但有些棋,总要有人先落子。”
承香殿
德嫔第三次调整了案几上那支海棠的摆放角度。
“娘娘,陛下已过永寿门。”连姑姑疾步进来禀报。
德嫔今日特意梳了元宝髻,簪着当年封妃时徽文帝命尚宫局特制的点翠步摇。
铜镜里映出的面容依旧姣好,只是眼角细纹已非脂粉能掩。
德嫔用尾指蘸了些许口脂,轻轻点在唇上。
三十七岁的宫妃,终究比不得那些二八佳人。
“传膳吧。”她抿了抿鬓角,“把本宫珍藏的梨花白取来。”
酉时三刻,徽文帝的銮驾到了承香殿。
德嫔候在殿外,见明黄仪仗转过影壁,立即行大礼:“臣妾恭迎陛下。”
徽文帝虚扶一把:“爱妃不必多礼。”
他目光扫过德嫔精心修饰的妆容,在点翠步摇上略作停留,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晚膳摆在后殿暖阁。
入殿后,徽文帝扫了眼满桌珍馐,八宝鲥鱼、蟹粉狮子头、火腿鲜笋汤。
他在那壶梨花白上停留片刻:“爱妃今日倒是费心了。”
他忽然觉得有些乏味,这些年来,后宫妃嫔讨好他的手段,终究是千篇一律。
“陛下日夜操劳,臣妾看着心疼。”德嫔执起银筷,将鱼腹最嫩处夹到青玉碟中:“这是今晨刚到的长江鲥鱼,臣妾特意让厨子用松枝熏过。”
徽文帝夹了鱼肉,细嚼慢咽,鲜香中确实带着松木清香。
德嫔小心观察着帝王神色,见他眉梢微动,立即问道:“陛下觉得如何?”
“尚可。”徽文帝不置可否,转而问道“瑾琰近日如何?”
德嫔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只柔声道:“回陛下,前日来请安,说在兵部观政受益匪浅。”
话到此处故意顿了顿,为徽文帝斟了杯酒,才继续道:“还说起南疆风物,对秦总兵治军之能颇为钦佩。”
徽文帝接过酒杯:“秦毅确实是个将才。”
秦毅手握十万边军,这些年镇守南疆,确实功不可没。
他啜饮一口,突然话锋一转,“听说储秀宫新进秀女中就有秦毅的嫡女?”
德嫔手中的筷子差点掉落,她早该知道,这宫墙之内,有什么能瞒过陛下的眼睛?
“陛下明鉴万里。”她强自镇定地说道,“那秦家姑娘闺名玉瑶,生得端庄秀丽,性子也爽利。”
徽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德嫔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德嫔感到后背渗出细密冷汗,忙低头为徽文帝添菜。
晚膳后,二人移至正厅用茶。
德嫔接过连姑姑递来的密云龙,亲自为徽文帝烹煮。
这密云龙茶饼还是去岁南诏进贡的极品,她一直舍不得用。
沸水注入茶壶时,白雾升腾,模糊了她的视线,也给了她开口的勇气:“陛下,瑾琰的正妃……
“爱妃可有中意人选?”徽文帝吹了吹茶沫,眼皮都没抬。
茶杯停在唇边,徽文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德嫔心跳加速,指尖微微发颤:“瑾琰前日在御花园偶遇秦姑娘,似乎…颇为属意。”
她故意让声音带上几分羞怯,仿佛只是个为儿子婚事操心的母亲,“臣妾想着,若是……”
剩下的话消失在徽文帝犀利的目光下。
那目光如刀,将她精心准备的言辞尽数斩断。
“哦?”徽文帝放下茶盏,瓷器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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