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文帝端坐在紫檀木御案后,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楚昭宁所制的账册封面。
他的目光落在殿门外,等待着户部尚书郑大人的到来。
“陛下,户部尚书郑大人到了。”高公公躬身禀报。
“宣。”徽文帝收回手指,挺直了腰背。
郑大人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入殿内。
“臣郑行之叩见陛下。”郑尚书恭敬地行了大礼。
郑尚书本名叫郑大山,字行之,生于陇西贫瘠山村,祖辈三代务农。
九岁那年,一个回乡丁忧的举人偶然发现这个放牛娃竟能背诵《千字文》,便收为书童。
郑行之借着伺候笔墨的机会偷学经史,十六岁考中童生。
二十岁中举时父亲病故,孝期结束后娶乡绅孙女,靠岳家资助才得以赴京。
徽文帝微微抬手:“爱卿平身。朕今日召你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说着,他将案上的账册向前推了推,“爱卿先看看这个。”
郑尚书双手接过账册,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账册装帧精致,却非户部所制。
他谨慎地翻开第一页,眼睛突然瞪大,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这,这是……”郑尚书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从未见过如此清晰明了的账目,横平竖直的表格将每一笔收支分门别类,数字用奇怪的符号标注却一目了然。
最后的利润总计更是直接跳入眼帘。
徽文帝观察着郑尚书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如何?”
郑尚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翻到第二页、第三页,越看越是心惊。
这种记账方式将所有数据串联起来,任何一笔账目有问题都会立刻显现。
若是户部采用此法,那些积年累月的糊涂账……
想到这里,他合上账册,谨慎地斟酌词句:“回陛下,此记账法确实精妙绝伦,前所未见。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户部账目繁多,历年积压的陈账堆积如山,若要全部重新整理……”
徽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爱卿的意思是,户部无力改革?”
声音虽轻,却让郑尚书后背一凉。
郑尚书立刻跪伏在地:“臣不敢。只是户部现有账房二十余人,每年需处理天下赋税、军饷、赈灾等账目数以万计。”
“若要将历年旧账全部按此法重做,恐怕…”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恳切,“非是臣推诿,实在是力有不逮啊。”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
徽文帝何尝不知户部的情况?
自登基以来,他多次想整顿财政,却总被那堆积如山的账册挡了回来。
如今好不容易发现良方,却又……
“爱卿所言确有道理。”徽文帝终于开口,声音缓和了些,“朕并非要你将所有旧账重做。”
“但新账必须按此法来记,以及十年内的账也要按此法整理一遍?”
郑尚书虽然觉得这个工作量还是很大,但也勉强可以接受。
他连连叩首:“臣明白,只是户部账房对此法全然陌生,恐怕需要时间学习……”
徽文帝眼中精光一闪:“这有何难?此账册乃宁国公府五姑娘所制。朕命你即刻前往宁国公府,向楚五姑娘当面请教。”
郑尚书惊讶地抬头,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账册竟是一个闺阁女子所制?
他本是农家子弟,自幼便见惯了母亲与村中妇人们操持家务、经营生计的模样。
那些勤劳能干的女子们,不仅能独自撑起一个家,更能将儿女教养得品行端正。
正因如此,他从不认为女子就该困于闺阁之中。
只是没想到,在这高门大院里,竟也有如此精通账目的闺秀。
但看着皇帝不容置疑的眼神,他立刻收敛心神:“臣遵旨。”
“记住。”徽文帝意味深长地说,“此事关乎国计民生,务必用心。”
“臣定不负圣命。”郑尚书重重叩首,退出殿外时,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几分。
宁国公府·戟荫院
宁国公正在外书房批阅军务文书。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国公爷,户部尚书郑大人求见,说有要事相商。”长随赵安在门外恭敬禀报。
宁国公眉头一皱,放下手中毛笔。
他与郑尚书素无深交,怎么此时突然造访:“请郑大人到正厅稍候,我即刻便去。”
整理好衣冠,宁国公大步走向正厅。
远远便看见郑尚书在厅内来回踱步,神色焦虑。
“郑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宁国公拱手行礼。
郑尚书急忙回礼:“国公爷客气了,是下官冒昧打扰。”
他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实不相瞒,下官此番前来,是奉了圣命。”
宁国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挥手屏退左右:“郑大人请讲。”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在黄花梨木椅上落座。
郑尚书从袖中取出那本账册:“国公爷可识得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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