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在病房外的台阶上站了十分钟,烟蒂摁灭在石缝里时,老一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听筒里混着菜市场的喧闹,老一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身边挑萝卜的大妈听去——他没去别的地方,关宏老家就在城郊菜市场旁边的平房区,顾明挂电话那刻,他已经骑着电动车扎进了烟火气最浓的巷子里。
“哥,关宏底摸清了,石旭村蓝咏梅的远房外甥,他妈跟蓝咏梅是表姐妹。现在,这个关宏是秘书一科的普通科员。”老一的声音裹着风,“上周刚从南方回来,说是随林市长前去南方考察回来,估计用不了多久可能要成为市长的贴身秘书了。”
顾明指尖在台阶上敲了敲:“‘救’顾倩那天的伤呢?”
“真伤,但邪门。”老一那边顿了顿,像是凑到了更安静的地方,“我找了给他包扎的医院的大夫,大夫说他的头上的伤和肩膀上的伤都是真,是让人拿着硬物往他的头上和肩膀上狠狠地砸的——砸得没轻没重,本来该是‘擦破皮见红’的活儿,结果下手狠了,成了真伤。还有,救顾倩头天晚上,他跟蓝咏梅一个比较豪华的饭馆吃了饭,有人看见蓝咏梅塞给他一个牛皮纸信封,看厚度,至少得有两千块。”
棋子。
顾明心里立刻给关宏定了性。
但是,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这颗棋子被打成了真伤。
蓝咏梅要的是“轻伤救美”的戏码,好让薛伟起疑心,没成想这颗棋子的运气如此之差,把假伤演成了真伤——倒省了他们查“伤是装的”这步,可也让这出戏多了点破绽。
“盯着他,看他跟蓝咏梅还联不联系。”顾明吩咐完,刚挂老一的电话,老二的微信消息就弹了出来,是两段短视频,配着文字:“薛伟下午动向,跟了三小时。”
第一段视频里,薛伟穿着路桥集团的蓝色工装,午休时没去食堂,拐进了单位对面的咖啡馆。
镜头从街对面的树后拍过去,能看见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杯没动过的咖啡,对面坐个穿藏青色制服的女人——头发扎得一丝不苟,领口别着秘书一科的工作牌,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戳,脸上是明晃晃的不耐烦。
薛伟凑过去说话时,女人头都没抬,只从包里掏了张纸条拍在桌上,薛伟赶紧伸手接了,跟接圣旨似的。
第二段是薛伟下班后的路。他没直接回家,绕去了市行政服务中心门口,那女人早等在那儿,手里拎着个白色塑料袋。
两人没说话,女人把袋子塞给薛伟就走,薛伟捏着袋子的手紧了紧,还追着问了句“那事……科长没说啥?”,女人没回头,只挥了挥手,脚步快得像躲瘟神。
“人认出来了?”顾明发了条语音过去。
老二秒回:“认出来了,秘书一科的杨梦露,蓝咏梅手底下的人。
我问了她同科室的小姑娘,说杨梦露最近天天跟人打听副科长的空缺,还说‘谁愿意跟路桥集团的小班长浪费时间’——这话是她上周跟同事抱怨的,原话。”
顾明看着视频里杨梦露嫌恶的表情,心里透亮了半截。
杨梦露不是冲着薛伟来的,是冲着蓝咏梅许的“副科长”来的;蓝咏梅一边派关宏演“英雄救美”挑事,一边派杨梦露勾着薛伟——两头使劲,就是要把顾倩和薛伟的婚拆了。
正琢磨着,老三的电话打了进来,背景安安静静的,像是在车里。“哥,杨梦露的底查完了。二十三天前,蓝咏梅单独找她谈过话,谈了快一小时,出来后杨梦露就去人事科查了薛伟的资料,当天下午就加了薛伟的微信。”
“杨梦露对薛伟的态度?”顾明问。
“纯应付。”老三的声音里带着点嗤笑,“我找了她合租的室友,说杨梦露跟薛伟微信聊天,每次都得对着手机叹气十分钟才回,还说‘薛伟除了脸能看,啥都没有——一个月工资还没我奖金多,跟他约会吃碗面都嫌掉价’。
但她每次跟蓝咏梅汇报完,都笑得特开心,上周还跟室友说‘等这事成了,副科长就是我的,到时候谁还搭理薛伟这窝囊废’。”
顾明靠在台阶栏杆上,望着医院楼下来往的人,指尖把手机捏得发紧。
三线调查的线索拧成了一根绳:蓝咏梅是操盘的,关宏是运气不好以及没演好的“棋子”,杨梦露是奔着职位来的“诱饵”,薛伟就是那个被诱饵勾住、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的蠢货。
可蓝咏梅为什么非要拆顾倩和薛伟的婚?顾明想起前几天老一报的信——石破天和老婆蓝咏梅吃饭时候,桌上提了句“顾明的软肋就是他家里人”。秦节俭和石破天栽了三次跟头,不敢直接冲他来,就想从顾倩这儿下手;石家跟秦节俭是亲戚关系,素来有往来,这是遇到了共同的仇人,才肯出头做这脏事。
“老三,”顾明对着电话说,“去查秦节俭和石破天夫妇最近的通话记录,还有资金往来——别惊动他们,查清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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